第34节(1 / 2)

一阵静默,侯恒苑连看都不看楚璇,只冷着脸对萧逸说:“陛下,您可是一向最维护大周祖制的。”

萧逸瞥了他一眼,赶在他要把‘后宫不得干政’搬出来之前,率先开口问:“璇儿,你为什么这样说?”

楚璇刚才突然想起了父亲在骊山行宫里对她说过的话,当年徐慕死在邵阳,是因为萧鸢命其手下假扮邵阳守军,在落马道伏击了他。

而她刚刚从萧鸢的书房出来时,看见的那几个宛州守军打扮的人,在锦衣下却套了件褴褛衣衫,就好像……灾民。

结合他书房里那张地图,笔放在宛州境内,有粮仓图标的地方被磨得发白。

若楚璇没有猜错,他是想故技重施,拿当年对付徐慕的伎俩来对付常权,派属下人扮成灾民,涌入上宛,伺机作乱。

楚璇幼年时在梁王身边曾听他说过,愚民最好操控,而那些饿着肚子饥寒交迫的愚民更是容易煽动。

饥民饱受灾难,情绪很不稳定,若是被混在其中的有心人一挑唆……恐怕这一次萧鸢会胜得比当年在落马道还容易。

楚璇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侯恒苑和萧逸久久沉默,脸上云遮雾绕,很是高深的模样。

楚璇跟着他们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是一定要小心这些灾民,不然,不光小常将军的命保不住,陛下辛苦筹谋来的上宛仓也就保不住了。萧鸢再狂妄,也是个征战多年、胜多负少的悍将,绝不是好对付的。”

说完,她就转身绕出屏风,回了内殿。

萧逸几乎前后脚追着她回了寝殿,伸手将她拦腰抱进怀里,摁下她的挣扎,温声道:“璇儿,我绝没有不信你。此事关乎重大,还牵扯了一些别的事,我和老师需要想得周全些。”

楚璇想起萧鸢的那番话,想起如今这一团她怎么理也理不清的乱絮,只觉有些委屈涌上心头,赌气道:“好,你跟我说,到底还牵扯了别的什么事?”

她本以为萧逸不会对她说,至多柔情加施哄一哄她,可没想到,他只略微蹙了蹙眉,深眷地凝望着她:“到底牵扯了什么,你今晚就会知道。”他看向殿中的更漏,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谆谆告之,道:“再过两个时辰,这件事就了结了。”

楚璇看着他这模样,心道他这又是把自己当成个谜了吗?

在他怀里挣了挣,幽凉地低睨他,却被萧逸再度紧紧箍入怀中,那力道之狠,像是要把她生生嵌进他的胸膛里一样。

他的声音低徊、深情:“璇儿,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对你的爱犹如海一样深。”

楚璇抿着唇眨了眨眼,她是不知道跟海一样深的爱是什么样,她就知道萧逸大约又犯了病,瞧着像哪根筋搭错了。

人都道皇帝陛下英明睿智,不知道英明睿智过了头,就有点神叨,且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犯病。

楚璇想了想,不能因为他犯了病就轻饶他,可她也知道大局为重,有些事他是有自己的考量,不到和盘托出的时候,她也不愿去为难他。

因此,她决定抓大放小,先把他们的主要问题解决了。

她使劲挣开钳制,踮起脚,把萧逸的头掰低,两人四目相对,瞳孔中有着彼此的倒影。

“思弈,这些动人的情话先放放,我只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欠了我的。你说你不会骗我,那就是真欠了我的,咱们都知道欠债是要还的,我就问问,你打算怎么还我?”

萧逸目光缱绻地凝住她,道:“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你当皇后。”

楚璇摇头,表示不满意。

“我立咱们将来的孩子为太子。”

楚璇依旧摇头。

萧逸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将她扣进怀里,挚情道:“只要你不离开我,真心待我,我下半辈子为你当牛做马!”

这还差不多。

楚璇心花绽开,觉得满意了,从萧逸的怀里探出头来,视线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瞟,倏然怔住了。

漆门大开的内殿前,太后正一脸冰冷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

楚璇的脑子一阵空白,忙扯了扯萧逸的衣袖,萧逸循着她的拉扯看过来,正对上他母后那双凉如冬水的眸子。

萧逸:……

他慌忙将楚璇放开,整理衣襟,去向太后施礼。

不明就里的高显仁乐呵呵过来,捏着兰花指讨好似得冲太后道:“正巧要传晚膳了,太后就在长秋殿用吧,奴才让他们照着您的口味多加了几道菜,山珍奇禽,都是佳肴。”

太后瞪着萧逸看了一会儿,倏然缓缓笑开,朝着高显仁颇有耐心地温和道:“把山珍奇禽撤了吧,陛下用不着这个,给他上点干草饲料就得了,马还是牛的最爱吃这个了。”

说罢,狠剜了楚璇一眼,转身就走。

高显仁一脸茫然,颇为无辜地看向萧逸,萧逸轻咳了一声,只让他照常传膳。

膳后沐浴更衣,萧逸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楚璇,垂下罗帐正寻幽折花,直把那花儿折磨得枝垂叶落,奄奄一息时,外面有消息传进来了。

内侍在帐外道:“陛下,京兆尹上奏,在东平乐坊发生命案,死者是……云麾将军萧鸢。”

楚璇趁萧逸坐起身忙去捡自己的寝衣,正要披上遮住那一身的青痕迹迹,乍一听闻萧鸢的死讯,系衣带的手骤然僵住了。

只听萧逸声色平稳,毫无震惊:“朕知道了。”

短暂的僵滞后便是可怕的猜测皆涌上心头,她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衣绦顺指缝滑落,自然结不成结。

萧逸看着她这样的反应,被美色浸润出的满面神采不由得黯下来,静默了片刻,将楚璇拦腰抱起进了浴房。

两人都没说话,萧逸极为认真仔细地把他的小美人洗干净了,却不把她抱出来,只将她放在弥漫热雾的池水中,蹲在浴池边缘,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璇儿,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人?”

楚璇睫羽颤了颤,温柔地轻勾唇角:“是我的夫君。”

萧逸轻捏了捏她的下颌,以示这个回答暂且过关。

他紧接着又问:“我迂腐吗?我刻薄吗?我是不讲道理不问对错就随意轻贱人的吗?”

楚璇默了默,摇头。

萧逸的眼神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说?把这事藏了四年,愣是一个字都不跟我说,你知道……”他的声音略微颤抖:“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