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对手,纪雪君甚至被沈灼智慧折服,因而自省起来。
“是我有些不小心了,这一不小心,倒是给予某些人一些可趁之机。”
这样想着时,纪雪君再往瓶中添了一枝兰花。
青枝想了想,又禁不住开口:“那沈灼身份卑微,笼络的也不过是些来上清界的俗修。这其中,唯一能瞧一瞧的,便是那位陆音了。这位女修剑术上颇有造诣,甚至连仙主也颇为欣赏。若她得了仙主提点,以后不知晓会有什么前程。可若是她帮衬沈灼,岂不是让仙子心烦。”
就算是私底下,纪雪君也是保持逼格的,她脸上甚至浮起一抹责备之色:“我等岂能生出断人前程的恶念。”
因她这般呵斥,使得青枝面颊之上也顿露羞惭之色。
似纪雪君这样的人,谁会相信她是故意恶毒,坑害沈灼呢?
纪雪君想了想:“陆音师侄确实是个出色女修,只是从前没机会相处罢了。如今她去了师尊跟前修行,我想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你也替我准备一份礼物,贺她调去师尊跟前。而这份礼物,也要挑得仔细一些。”
陆音现在是和沈灼亲好,可以后会跟纪雪君亲好,那样陆音跟沈灼的情分自然是会断了。
为什么一定要将陆音这个出色的剑修推向沈灼那一边呢。
纪雪君这么一说,青枝顿时也就悟了。
纪仙子是仙主之徒,不但地位崇高,而且人品高洁。她桩桩件件,都胜过沈灼。
这陆音是个有上进心的女修,当然知晓应该怎么选。
待青枝离去,纪雪君就取出剪刀,修剪兰花花枝。
沈灼没了修为,当真一点也不在意?那可未必!沈灼就算有了师弟宠爱,只怕也是会不快活——
这样想着时候,纪雪君剪刀又快又急,咔擦一下,将兰花花枝生生剪断。
几乎与此同时,沈灼感觉自己的后心吹来一抹寒意。她不知道一双温雅阴冷的眼盯着自己后心,只道上清界本来就这么冷。这高高在上的上清界,本来就是冰窟窿一样的地方。
此刻在她面前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墓碑,以及一口口的棺材。
这儿就是上清界的坟牢了,是上清界囚禁犯人的所在。
曾经整个修士界大乱之际,这里一口口棺材都填满了人。后来上清界另辟一处浮岛关押犯人,上清界的坟牢也渐渐荒废下来。
大约容灭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犯人,故而没扔去浮岛,随便扔在这里。
沈灼对这里甚是熟悉,轻巧直奔容灭的所在。
那是一口漆黑的棺材,就这么静静躺在一堆棺材之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可怕力量。
沈灼早就不怕这些棺材,她伸出手指,轻轻敲击棺材三下。
“容灭,我来了。”
棺材里发出咯咯声音,夹杂某种沙沙声,仿佛人的指甲划在棺材盖上。
天寒地冻间,这一切甚至有几分诡异。
吱呀一声,棺材板打开,露出一双诡异的苍白手掌。
一个人长期关在棺材之中,又见不到阳光,肌肤自然苍白了些。容灭就像吸血鬼一样躺在里面,被重重封印禁锢。
他脸颊与身躯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漆黑如墨,甚至将他面容淹没。
容灭原本是个体态修长,容貌俊美的修士。这么折磨几年下来,他整个人却好似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唯独那一双眼,仍能让沈灼感受到他活着的意志。
那双眼好像寒铁淬炼而成,其中又闪烁几点火星。
所谓牢坟是极残忍的刑罚,犯人脊骨被贯透一条铁链,没入棺材底部。而这棺材也只是表象,那条玄铁链子深入地底深处,和上清界界核相连。
所谓界核,便是上清界能量之源。整个上清界,都是让界核驱动。
再说得通俗一些,若没有界核,上清界就会从天上啪唧一下掉下来。
故而困于棺材中的犯人,甚至都不能坐起来。他们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打开棺材盖,看看天空。
修士之人可以辟谷不食,好像植物一样活着。他们大都意志坚定,执着心远胜旁人。
可纵然如此,也有许多修士在坟牢中产生绝望。他们一个个停止了光合作用,以断掉能源方式停止自己的性命。
这个修士世界,本来便是极之残忍的。
雪花一片片飞舞,落入棺材之中。容灭虽不能坐起来,却可以轻轻侧头看着棺材旁的女修。
上清界常年雪花飞舞,天地间一派银装素裹。
那么沈灼就是这天地间唯一一抹鲜活的亮色。
好似容灭这样的人,一瞬间也心生悸动。
在这个世界伤,只有这个姑娘,会敲开他的棺材板。
风轻轻吹拂过沈灼发丝,使得沈灼墨色发丝上也沾染了一片片的雪花。
沈灼轻轻垂头,当这个姑娘沉寂时,使得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安宁温柔的味道。
她不知道容灭看自己眼神也发生了某种变化,那是一种近乎着迷似的病态温柔,那种执念仿佛被墨汁浸染过一样,散发出一股子异样的诡异。
沈灼轻轻说道:“容灭,我要走了。”
一瞬间,容灭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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