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春正在那里腹诽他小气,程栩回过神,口不择言地道:“没问题,都拿去吧。”
阮林春:“……”
她只是想要一棵树,这人却送她一片森林,他是太傻还是太大方?
望着程栩窘迫难言的面容,阮林春心里还是挺感动的,柔声道:“世子爷要付诊金,也用不着这许多,一株就够了。”
原来她以为程栩自觉欠她人情,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
程栩唯有默然,他也说不准自己对这女孩子怀着何种心情,不过因她一句话,便千方百计想哄她高兴——绝非简单的礼尚往来所能解释。
沉思间,阮林春已练完那套针法,起身欲行。
程栩有些恋恋不舍,“现在就走么?”
阮林春笑着点头,“还剩一截,下回再来。”
程栩又不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哪经得起千疮百孔的试炼,还是循序渐进为宜。再则,那环跳穴的位置太过隐蔽——位于臀部。阮林春便是再怎么豪放,也须提前做好心理建设,不能随便去摸男人的屁股。
何况程栩又是这样的面嫩,索性私下跟李管事知会一声,等这位小爷准备好了,她再过来。
程栩听说两人还有相见之机,不知怎的,心里小小的雀跃起来,轻抿着唇道:“我近来常觉头痛,夜间又总是失眠多梦,不知可有何法子解救?”
这是没话也找出些话来说——变相地挽留,下次见面又得好几日之后了。
阮林春却不疑有他,认真想了想,“世子爷若有暇,不妨自行按压百会穴,此处位于督脉,最合目眩失眠,缓解燥郁。”
怕程栩难理解,还亲自拿手做示范,轻轻按揉颅顶和双耳之间的连线处。
程栩心不在焉,没注意穴道,只看她十指格外纤细柔软,肌肤虽不怎么莹白,透着浅浅蜜色,也别有种动人之处。
尤为稀奇的是,她并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那样留着水葱似的指甲,而是修剪得齐齐整整,想是为方便施针。
这女孩子为他所做的牺牲也太大了。程栩叹道:“难为你这般细致。”
阮林春:……
她一看就知道这位爷必是误会了什么,她本来也非喜爱妆饰之人,长指甲只觉碍事,况且,要干活的女孩子,哪还有闲心保养指甲?故而在从赵家屯上京的路上,阮林春就把那几根干枯还带着裂纹的指甲齐齐绞去,如今新长出淡粉色的嫩肉,看去倒是顺眼不少。
想不到程栩还是个手控——他自己那双手才叫又白又美呢。
阮林春按捺住微妙的羡慕,木着脸起身,“那棵树是我找人来运,还是世子爷亲自送去?”
程栩当然不肯叫她劳神,“我差人送去就行,是大房那边吧?”
原来他也听说长亭侯府那棵桃树被劈的事——正赶上大姑娘出嫁却天降异象,难免被人视为不祥,难怪急急地找东西来填补。
阮林春微微讶异,想不到程栩对阮家的一草一木都这般了如指掌,难不成他私下派奴仆暗中窥探?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心目中的美人虽然脾气怪异了点,但必须是个小可爱,绝非小变态。
程栩扬起那张足以令人目眩神迷的面孔,却望着她微微一笑。
美色当前,阮林春迅速将那点怀疑给摒弃了——这么漂亮的小哥哥,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就算真是他干的,也情有可原嘛。
*
程家的梅花送到时,阮林芳正望着院中那个硕大的土坑发愁,枯枝败叶早就清理干净,如今瞧着空空荡荡,却依旧刺目。
若什么也不种,偌大一个院子也可惜了,阮林芳本就想到市面上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树种,好填补之前的空缺,谁知程家竟这般有心,阮林芳喜不自胜,当即就命人收了下来。
那位李管事却不单是送礼的,还带了一帮匠人,从刨坑到栽种一手包办,等到黄昏时分,满树梅花迎着霞光微微摇曳,甚是美不胜收——想必用了什么古怪的法门,才能将一株活树保存得这样完好。
阮林芳欣喜之下,重重打赏了来人,更觉得自家二妹真是有心——若非阮林春提起,程世子哪肯理会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