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一人迁怒朝臣百姓,险些给陛下造成灭顶之灾,的确是我的过错,陛下宽宏,我无以言表。”陆临的声音很小,他选择性地遗忘了战场上血腥残忍的画面,愧疚却是极为诚恳的。
周崇慕捏着他的双肩,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别想了,阿临,全都过去了。”
陆临闭上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本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一件事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陆临与周崇慕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再提起那一日的事情,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到了九九重阳日,周崇慕万寿节那一日,陆临身体恢复得不错,竟也为周崇慕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周崇慕便说两人小时候在东一大师门下,东一大师辟谷闭关的时候,常常是他来砍柴生火准备食材,陆临负责下厨,两个人分工合作,之后自己砍柴生火的本领都丢了,反倒是陆临的厨艺从不曾落下。
夜间周崇慕在前朝与朝臣设宴,便直接从陆临这里去了含元殿。周崇慕走了没多久,却是远瓷来了,这些日子宗如意没再刻意挑衅,仿佛终于消停了,反倒是远瓷,会时不时为周崇慕把脉问诊,劝他注意身体。
故而远瓷露面,陆临并不十分惊讶,只当他又来为自己看病。谁知远瓷只拱手道:“公子,公主遣臣前来,邀您出宫一游。”
“你们家公主要同我一道出宫?”陆临十分惊讶,宫中规矩森严,寻常人等都不能轻易出宫,更何况是堂堂贵妃,陆临觉得宗如意又在搞些无稽之谈。
远瓷仍保持拱手的动作,说:“公主身份不便,由臣代公主出行,还望公子赏个薄面。”
陆临觉得莫名其妙:“你家公主凭什么觉得她开口相邀,我一定应邀呢?”
远瓷似有不忍,最终仍然开口说:“事关老夫人与令堂,公主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尽管陆临在心中同自己说了千万次,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可远瓷像是能蛊惑他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说:“怎么出去?”
今日万寿节,宫内宫外一片欢腾,前朝宴席上周崇慕龙心大悦,亲赐几位爱将重臣珍宝器具,宫里宫外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远瓷换了身衣服,赶了驾马车,陆临坐在车里,行至宫门口时被侍卫拦下,远瓷语调平平,仍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说:“臣含元殿一等侍卫,奉圣谕给国公府送赏的。”
远瓷身上有宗如意殿里的令牌,神挡杀神的脸和通行令牌让他们没受多少为难就出了宫。陆临这边刚走,他的行踪就已传到了周崇慕那里。
前朝设宴,比不得后宫宴席,周崇慕不能随随便便中途离席,吩咐暗卫盯紧,如果陆临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哪怕暴露身份也要强行将人带回来。
可陆临并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出宫以后远瓷驾车带他去了朱雀大街。
南楚京城有一横一纵两条主干道,玄武大道为横向,为最外一道宫门所对的大道,隔开了皇城与主城区,朱雀大街为纵向,将主城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以朱雀大街和玄武大道为轴线,京城延伸出许多平行街道,由中部向东西,是行政机构职能大小的降低。由中部向南北,则是臣民身份的降低。除了笼统的划分之外,京城的细化亦十分精细。
朱雀大街主街每至年节,都会有热闹的灯会集会,此刻正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时刻,马车在街上行的极慢,陆临也有更多的时间与远瓷交谈。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远瓷并不十分认真地驾着马车,“今日热闹得紧,你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吗?可以买了带回宫去。”
“你若不说带我出来做什么,我现在就下车回宫了。”
“难道你只能与陛下独自相处,与我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得吗?”
陆临不想再和远瓷你来我往,当真掀开马车的帘子,准备跳下马车。远瓷怕他贸然下车绊着,赶紧伸手拉住他,苦笑道:“你对我当真绝情狠心,好吧,我告诉你。”
陆临便坐在他身边,抬抬下巴,说:“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