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靠近领头的老鳖,尝试着跟它们沟通。老鳖尖尖的脑袋靠近他,似乎在嗅闻确认。
姜婪的手掌贴近它的头,小心地释放了一点属于龙子的气息和威压。他做这些时,紧张地用眼角余光瞥着应峤,生怕被对方察觉了。
好在应峤并没有露出异样。
他看着露出一丝亲近与臣服之色的老鳖,将自己的想法用最简单的言语传达给对方。
老鳖似乎听明白了,将张子扔到了田地里。
原本发木的张子见状立刻爬起来就想跑,却被神情冷漠的姜婪按回了田里。
他的脸色有些冷然:“你最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白玉鳖怎么来的?郑宇那只又藏在哪里……不然我今天能让这些鳖放过你,明天后天,它们还是会找上你。”
张子畏缩地缩起肩膀:“我、我真不知道郑宇藏在哪儿了……”
“你们两个分赃,郑宇难道一句话都没跟你提?”姜婪审视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心底最深处:“而且郑宇死了,你就没想过把他那一份也吞了?”
张子眼神一慌,再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洞悉眼神,终于败下阵来:“东西藏在他外面租的房子里。”
他报了个地址:“我不知道有没有被转移,郑宇心急,一直想早点出手。”
姜婪看向关水,道:“你先去看看,如果进不去出租屋,可以找王青。”
关水跟王青也是熟识,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关水应下来,立刻转身去出租屋了。
“再说说你们怎么拿到白玉鳖的。”
姜婪松开手,就蹲在田埂边,垂眸冷冷看着趴在水田里挣扎的张子。
他的注意力都在张子身上,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应峤眼神错也不错地看着他。
姜婪平日表现的就像一块软和甜糯的奶糖,无害又诱人品尝。但此时他姿态随意地蹲在田埂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张子,眼里泄露出丝丝冷光,却隐约显现出几分平时不会有的锋利轮廓。
应峤贪婪地注视着他,发现这样的小妖怪,比平时更加诱人。
他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
姜婪还在审问张子,他对人类向来亲和,但张子大约可以列入他最讨厌的人类前三,所以他的态度也越发恶劣起来。
张子吞吞吐吐,还想隐瞒实情,但对上他冷冽的眼,即使不愿,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发现白玉鳖完全是个意外。
大约是在半个多月前,他跟郑宇组队去江里打捞一具女尸,那女尸的一条腿被水草缠住了,郑宇只能带着工具先下水切断水草。但那天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们上午喝了不少酒,下水时又没注意风力和水流,结果出了岔子,郑宇自己又粗心大意,被水草缠住了脚蹼,差点溺了水。
他在船上等候,自然没有发现问题。这些都是后来郑宇说给他听的。
郑宇说当时他都以为自己要凉了,结果一只大鳖忽然从一个礁石洞里钻出来救了他。大鳖咬断了缠住他脚蹼上的水草,又把脱力的他从江底托了上来。
当时两人都是后怕不已,又觉得这么大只鳖还会救人,他们说不定是遇见了成精的老鳖。一开始他们是怀着感激的心情,想要谢谢那只鳖。
张子先下水将女尸弄上来,之后就带着杀好的公鸡下了水,按照郑宇所说的位置找到那个礁石洞,本来是想将那只公鸡绑在礁石上当做谢礼,但偏偏张子眼神太尖,他在洞口一瞥,却看到了礁石洞里露出来的半个白玉鳖。
他上去后将这事跟郑宇一说,对方就起了心思。
郑宇比张子的还要穷一些,他喜欢在网上追主播,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打赏出去了,偶尔吃饭还要靠队友们接济。张子本来还担心是自己眼花,但郑宇却觉得鳖精待过的礁石洞,里面肯定有点宝贝,就动了心思。
张子也被他说动了。
两人隔天趁着外出干活的时候,又悄悄返回了礁石洞,张子水性最好,他带上装备潜入江底的礁石洞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藏在里面的白玉鳖。
篮球大小的白玉鳖,竟然还是一对。
运气更好的是,那大鳖也不在洞里,只有几只拳头大的小鳖待在里面。张子抱着白玉鳖就出了水,和郑宇一人一个,做起了发财梦。
“那些小鳖怎么了?”姜婪没有忽略他的话里被模糊的地方。
鳖群显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愤怒疯狂的,它们全体出动,还如此愤怒地杀死了郑宇,显然是被触怒了。
张子滞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就、就死了……”
“怎么死的,说清楚。”姜婪不耐烦地将他再次按进水田里,不给他丝毫蒙混过关的机会。
还留在田里的鳖群也齐齐看向他。
张子挣扎着爬起来,面庞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说:“后来那只大鳖不是追着我们不放吗,郑宇就怀疑它是想讨回白玉鳖。”
“我们也是实在被弄怕了,”他眼神闪躲:“就……又冒险去了那个礁石洞一趟,抓了几只小鳖,想用来威胁大鳖……”
小鳖……威胁……
姜婪想起那天郑宇用水笼诱捕大鳖时的情形,他还曾经想过水笼里的诱饵是什么,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你们抓了那些小鳖,用来当做诱饵,想要捉住跟着你们的老鳖?”
张子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证实了姜婪的猜测。
姜婪突兀地冷笑一声:“可惜你们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样大的鳖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吧?”
只要将缠着不放的老鳖捉住,不仅白玉鳖到手,这么大的老鳖甚至还能再卖上一笔钱。
姜婪看了看那些似是听懂了,眼睛里流露出悲怆的鳖群,指了指头顶,眼中映出怒火:“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恩将仇报,就没想过会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