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一下抠弄着自己的指甲,都抠出血了还无动于衷。
直到一滴血“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明明声音很小,可却仿佛一锤子砸在了梁诩墨心上。
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拉回了近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她不到十岁,还没有去明田孤儿院,更甚至,还在自己家里。
只是这个家,显然不能称之为家。
房子只有一间,没有客厅,厨房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家里连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只有一张破破烂烂勉强可以吃饭的桌子。
桌子上倒这几个空酒瓶,醉成烂泥的男人歪倒在床上。
蔡红不敢上/床,她呆呆地坐在墙皮脱落了一半的墙角,看着床上的男人因为热而脱了洗得发白的t恤,啤酒肚挺着,他张着嘴打呼噜,震天响。
这个男人,当初把她从孤儿院领养走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亲昵地摸她的脑袋,说要对她好。
他撒谎!
蔡红死死地盯着他。
电视剧里正播放着一部刑侦片,好人的那一方为了逼坏人招供在坏人脸上放了一块毛巾,然后开始往毛巾上倒水。
没多久,坏人便开始挣扎。
很快,坏人招供了。
好人的目的达到了。
蔡红目光从电视机转向床上,反复几次,不由自主开始抠指甲,她眼睛里映出电视机的冷光。
这使她看上去像一个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娃娃。
直到指甲被她抠裂,一滴血“啪嗒——”滴在了地板上。
地板是水泥的,并不会晕染,它只会很快渗透地面。
然后留下一个深褐色的痕迹。
蔡红盯着这滴血迹很久,才慢吞吞站起了身。
她其实下/面很痛,痛得几乎站不起来。可她还是咬着牙,一步步走到了洗脸池旁边。
瓷盆里,有一块很旧很脏的毛巾。
蔡红盯着它出神,近一分钟后,她伸出手,拿出了毛巾。
然后一步步走向了床边。
她把毛巾攥得很紧,水滴了一路。
她默念: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后来她被带到了警察局,然后又带去医院,她看到那些大人带着惋惜又怜悯的眼神看她。
他们在心疼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
他们都知道她才是好人。
才是受害者。
后来,他们大概知道了那些事情,把那个男人的很多邻居和认识的人都喊到了警察局。
蔡红听到其中一个警察大吼说:“纵容!就会让他变坏!”
纵容。
就会让他变坏。
你不需要刻意引导,也不需要加以灌输恶意。
你只需要纵容他,满足他想要的一切,浇灌他的欲望。
他就会变坏。
梁诩墨从记忆中恍惚抽离,指甲早已被她抠的血肉模糊。
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
她只是好奇。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梁砚没有变坏。
为什么,他依然有那么好的生活。
为什么,他依然有可以随时返回公司的能力。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