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薛凊也是无奈。昨儿他不过是与薛嫣吵了一回,甩袖子走了一会儿,薛嫣就能又闹了个人仰马翻,连太太的生日都过得堵心。他严厉地审了薛嫣的丫鬟,知道了薛嫣说的那些话后,只觉得都没脸去见许氏和薛婠薛婳。
许氏不是他生母,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她也从未亏待过他,更没有亏待过一年到头回不来几天的薛嫣。可薛嫣呢,每每回来,必要生事。他做兄长的若是轻言细语劝说,薛嫣就各种话比他说的还多;摆出兄长的架子想教导一番,薛嫣眼泪就能把他淹了。
就如昨天一早,他本来听说薛嫣病了,赶过去看,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好得很,便劝她好歹是太太生日,过去磕个说几句吉利话,叫太太高兴了,与她又有什么坏处?
没想到薛嫣就哭了起来,只说他一心向着外人,不管她这个亲妹妹的心了。
薛凊也是有脾气的,看不得她这样胡搅蛮缠的,甩袖子走了。
结果呢,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事了。
再任由薛嫣这么下去,她的心就要坏了。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与父亲说了,不叫薛嫣再回外祖家里了。
没过三天,顾家那边打发人来接薛嫣,薛凊亲自去了一趟外祖家中,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真的没有让薛嫣再回去。至于说薛嫣有没有因此又闹腾,靖安侯府这边便不知道了。
落水的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阿福每天在侯府里上蹿下跳的,淘气起来几乎能掀了房顶,昭华郡主也不管她,只是不许她一个人去隔壁找薛婧玩耍。一个是因为泰安伯夫人从那天起还真就在国公府里住下了,另一个就是薛嫣也留在了家里。昭华郡主私下里的话是这样说的:“不过见了一会儿就让你掉了水里去,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阿福无奈,只能自己在侯府里拿着弹弓珍珠打鸟儿玩。
又过了一天,京城里有了一件大事。
大秦与西凉两国,边境从未消停过,一直争斗不断。日前,于军中的荣王之子秦斐,擒住了西凉贤王,随大军回京献俘。如今,人已经到了城外五十里外扎营。
阿福听说,就连她那个叫舅舅的皇帝,都欢喜得很,恨不能亲自出城去迎接。阿福就磨着昭华郡主想去街上看热闹,被昭华郡主好生揉搓了一通,却还是不许。小阿福哭着走了。
因为没能看到大军回城的英姿,阿福接连两三天,都是蔫蔫儿的。
这天,阿福趁着丫鬟不注意跑到院子,逗了一会儿自己养的猫,又觉得无聊,趁着丫鬟们不注意,爬上了一株海棠树。
这是棵老树,枝干粗壮,如今花儿开得正好。阿福就用力掰下一枝海棠,朝着发现她的丫鬟扔下去,嘴里叽叽呱呱地笑着,“长歌姐姐,我给你花儿戴!”
长歌贴身服侍她几年了,知道阿福淘气,可没想到淘到了这个份儿上,急得在树下跺脚,“小祖宗,你快下来吧!回头磕着碰着的,我们还要命不要了!”
阿福挂在树上,嘻嘻哈哈了半天后,悲催的发现,她下不去了!
“好,好高啊……”
正说着,外头靖安侯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
看见长歌站在树下都要哭出来了,靖安侯一抬头,扶额。
这闺女,怎么这样淘!
“阿福,你在树上做什么?”
阿福抱着树枝,欲哭无泪,“我,我下不去了!爹啊……”
那少年也抬起了头。
阿福哭唧唧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少年,也生得太好看了吧?
阿福只觉得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语言似乎都不能够形容出这少年的半点风采。
少年也抬了头,正对上阿福充满惊艳的眼睛。那双眼,弯如新月,眼神里虽然带着惊讶,却又丝毫不叫人生厌,清纯如春水一般。
熟悉的容颜映入眼中,少年的眼前,仿佛又闪过了那张布满了红色,血肉模糊的脸。心头一酸,就有泪意瞬间涌上。
第7章 十四岁的郡王
“喂,你哭啦?”繁华掩映之下,少年抬起的眉眼间,竟是笼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悲色。
骑在树枝上的阿福惊讶地看着少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长得不吓人吧?
少年低下头去,片刻后抬起,薄薄的嘴角已经挂上了笑意。
他本就是生得极好,这一笑只如天光破重云,就连明媚春色仿佛都更加灿烂了几分。
阿福晃了晃身子,觉得眼睛有点儿花。
“你是表妹吧?你坐在树上,累不累?”少年昂首,或许正在变声,声音有些沙哑。他张开了手臂,“你下来,我接住你。”
我接住你……
看看少年锦衣之下劲瘦的腰身,双臂上隆起的线条,显然是全身上下都绷着劲。阿福想都没想,直接跃身而下,底下的长歌就是一声尖叫。
下一刻,阿福稳稳地落在了少年的怀里。
少年看着清瘦,双臂却是有力极了。阿福从高处跳下,他只在接住人的瞬间手臂往下缓冲了一下,脚底下纹丝未动。
靖安侯也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的一颗老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捂着心口,哎呦了两声把要闺女抢过来,被少年轻巧巧地闪身避过了。靖安侯未觉,只是点着阿福的额头数落:“这是阿斐在,不然摔到了地上,牙都给你磕掉了!”
这么小小年纪就上蹿下跳的没个正人形儿,往后可怎么是好呦!
阿福脑门被点得红红的,嗷了一声,把小圆脑袋藏到了少年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