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秦斐在自己跟前长大,人物品性皇帝都了解,还真得怀疑一下豫王殿下是不是有那么点心术不正常了。
皇帝仰天长叹,好歹秦斐还算有个小目标的。且看靖安和昭华夫妻两个的态度,秦斐再等上几年,不愁王妃进不了门。
相比之下,自己那两个儿子,才是叫他脑壳疼的。老二呢,为了逃婚跑去了西南投军。老三更干脆,直接请了大师算命,硬说命中不该早娶,甚至还自行在大师的话后面又加了一句,早娶克妻。
想起诚王,皇帝气就不打一处来。再没听说过,克妻还有个时限的。
或许是有了这三个做样儿,京城里不少的少年子弟纷纷提大婚失色,不是偷偷往军中跑,就是瞒着家人出门游学去了。
再等几年,半个京城的大龄光棍儿。皇帝想一想,叹了口气。
难哪。
这未来的光棍里,就有个阿福认得的。她嫡亲的表哥,泰安伯府沈明程。
自从投军之后,沈明程一直在京营里,日常并不大回家。别看他从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一旦正经起来,也算是个狠人。京都大营主要是戍卫京师,偶尔也会在直隶一点巡边素匪。沈明程有心上进,豁得出去,又有定国公和靖安侯这两位硬靠山,很快就在军中冒了头。如今,已经是营千总,正经的六品武官了。品级不算高,但泰宁伯府在勋贵之中也属落魄的,这一代子弟之中,沈明程已经是佼佼者。
因有他在,这两年薛蓁的日子也算好过了些。虽失了丈夫的心,但婆母妯娌总不敢再轻易对她冷嘲热讽了。只要安分,日子总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只是薛蓁也另有烦恼在。
泰安伯并不看重嫡子嫡女——认真说起来,他对子女远不及对女人来得有兴趣。
如今一双儿女渐大,总要相看亲事。沈明珠倒是不急,离着及笄还有几年,慢慢地打听着不迟。但沈明程,却等不得的,眼瞅着都快十八了,薛蓁还想着早早娶个儿媳进门来帮衬自己呢。
受了三年冷落,娘家也不得回去,薛蓁心气儿却是半点不减。沈明程的正妻,她是既要挑人,又要挑门第出身,略差些的根本入不得她的法眼。
只是以泰安伯府如今在京城的地位和名声,略好些的人家,谁又会把女儿嫁到他们家里呢?
薛蓁左挑右选的,凡看中的女孩儿,稍微透出些做亲的口风去,委婉些的便说孩子尚小,欲多留在家中几年,干脆些的就直接当面回绝了,薛蓁气得回家后搂着心口喊疼。接连碰了几次壁,薛蓁总算是看明白了,靠着沈家,沈明程是娶不到高门闺秀的。
思来想去的,薛蓁想到了娘家。
定国公府,靖安侯府,不管大哥二哥,拿出去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她嫂子,还是郡主呢。
有这样的舅舅和舅母,何愁她儿子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妻子?
薛蓁兴奋起来,琢磨着如何能够回薛家一趟才好。
第65章 论起少年英才,谁还能比得过表哥?
“二嫂, 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大早起来,昭华郡主本来心情是不错的,正叫人取了周皇后才赏下的料子来, 叫了阿福一同要裁剪新衣。
丫鬟们才抱了料子过来铺排开来,外面薛蓁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一见了她来, 昭华郡主一时都愣住了。两三年没看见这小姑子,她都快要把人给忘了。
“你怎么来了?”昭华郡主皱眉, 目光扫过跟在薛蓁后面的几个婆子。迎着她冷厉的目光, 婆子们都暗暗叫苦——不是她们当差不用心, 泰安伯夫人硬是往里面闯, 她们拦都拦不住呐。
“我是来求二嫂的!”薛蓁眼睛红着,哽咽着道, “我从前多有对二嫂不敬的地方,只是一家人哪里能说两家话呢。还请二嫂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揭过去吧!”
阿福在旁边看着, 觉得很是好笑。从前薛蓁对昭华郡主做过的事, 她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再有亲眼看着薛蓁将三太太害得险些一尸两命, 这样的人, 怎么有脸说出“揭过去”的话来呢?
不过这乍一看到薛蓁, 阿福同昭华郡主一样, 也都有些愣住了。
据说薛蓁当年出阁的时候,江老夫人横扫国公府公库, 并将自己一半的私房陪送。可以说薛蓁噎死十里红妆,赫赫扬扬进的泰宁伯府。论起吃穿用度,薛蓁可以说是无一不精了。而且薛家人,无论男女,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绫罗裹身, 珠玉在头,薛蓁从来都是精致妩媚的。
可眼前的薛蓁,容颜憔悴,眼角处有着厚厚脂粉也遮不住的细密纹路,服饰也不似从前那么鲜明,头上卧凤钗上嵌着的珠子都黯淡无华,竟是个十分落破的模样了。
若她还是从前那样蝎蝎螫螫调三斡四的模样,昭华郡主直接就能叫人赶了出去。可看着她这般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脸,昭华郡主抿了抿嘴唇,按压下心中的不耐,指了椅子让薛蓁坐下,问她,“这是怎么了?”
昭华郡主都让人坐下了,立刻便有丫鬟送了香茶上来。薛蓁接了,放在唇边没有喝,眼睛却是落在了堆放在大圆桌上的衣料上面。
这些料子都是江南新进上的,既轻薄飘逸,颜色又鲜亮,嫩绿鹅黄海棠红,堆在一起很有些璀璨生光的模样。
薛蓁眼睛里就露出了欣羡来。这样好的料子,一看就是宫中上用的东西。别说如今了,就是从前,她也是只有眼馋的份儿。不用问就知道,这定又是皇后娘娘给昭华郡主的了。
“嫂子这里的好东西,真多。”薛蓁抹抹眼泪,“从我上次做了错事,都快三年没有见到母亲了。前儿我做了个梦,生生半夜里吓醒了。提心吊胆的一整天,今儿再也坐不住,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来了。谁知到了大哥门前,竟被那些个奴才拦着,说是没有大哥三哥的话,再不敢让我进去的……”
说着,薛蓁就掩面哭了几声,然后才擦了擦眼角,抬起了泪眼看昭华郡主,哀求道,“若不是担心母亲,我也不敢回来。如今进不去,也见不得母亲,还请二嫂帮帮我吧!”
“并没有听见老太太有什么不适之处。你只放心吧。”昭华郡主垂眸看着腕子上的金镯,淡淡道,“当初你害得三弟妹早产,险些一时两命。三弟因此恼了你,也是人之常情。”
薛蓁抽噎两声,低头讷讷,“现下,不也没事了么。”
“没事了?”昭华郡主气笑了,“虽说太医保住了三弟妹母女,到底伤了三弟妹的身子,调养到了今日,都没能大安。七丫头更是自出生起便比旁的孩子弱,但凡交节气必会病上一场,几次险些救不过来。你自己拍着心口问问,换做是你,有人这样祸害你的孩子,你可会轻易揭过?”
薛蓁还想辩解,昭华郡主脸色一冷,“你若还是狡辩从前的事,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我这里且忙着,就不留你了。”
薛蓁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嫂子知道我素来如此,没半分的心眼儿,说话从不过心的。我,我对三哥三嫂也着实愧疚呢,这三年可没少为他们念经祈福。”
说着,忙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平安符来,“二嫂你看,这是我上回上香,给七丫头求来的呢。”
“姑母这样的有心,何不将平安符亲自送到三叔三婶跟前去呢?”阿福从昭华郡主身边探出头来,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薛蓁,粉儿认真地说道,“三叔虽严厉方正,三婶却是再厚道不过的人了,知道姑母为七妹妹祈福求平安,怕就会感动了呢。”
然后,便看到薛蓁脸色一僵,阿福就明白了。脑袋上挨了昭华郡主一指头,阿福忙缩回了头。
不是她小人之心,一枚平安符而已,上头又没写着名字,可不是随薛蓁怎么说么?
按照她对薛蓁的了解,若真实心实意地去给七妹妹求了平安符,薛蓁早就敲锣打鼓地送回来,叫嚷得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