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天色已暗，周星星有些别扭的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小碎花裙子。

杨鸯走后没多久，李星河便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来了。看那阵式，倒像是刚从服装厂进货回来似的。

而现在这一身小碎花裙加小白鞋，是他从众多衣服中掏出自认最满意的一件。

周星星嘴角一抽，无奈叹道：“你……不觉得我这三十好几的女人，穿这么小清新真的好么？”

一本正经开车的李星河干咳一声：“你是在说我眼光不好么？”

“嗯！”

周星星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应。

“……”

李星河无言以对，微微别头望向周星星。停顿少许，他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温柔：“我觉得挺好的！”

话虽这么说，视线却并未落在周星星的衣服上，而是她的脸庞。

周星星一时感受到了什么，疑惑的望去，便见李星河收回了视线专心开车。

气氛寂静，垂眸间周星星想了想，还是收敛神色的抬头轻语：“你出去的时候，杨鸳来过。”

李星河缓了片刻，嗯了一声，打开音乐。

那是一首口琴版的纯音乐，声音不大，但在耳旁边一响便能认出，它的名字叫《speaksoftlylove》。

周星星心中一暖，不由自觉的握住了脖颈间的小口琴。

“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人刚进大学，有人上班好几年，有人结婚生子，有人已拿到了离婚证书。”

说话的是李星河，他没有等周星星回应，面色如故的继续道来，娓娓而之。

“而三十岁左右的我们，好多东西都已尘埃落定，工作事业，爱情婚姻。就像是一个模具，要刻画的东西已经成型，接下来就是随着时间慢慢走下去。”

“前在时间我在日本遇见了宋至行，他说你也在这个国家。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他否认。他说，日本有近三十八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点二七亿人川流不息，他这几年遇见你的次数竟然有百次之多。而每一次，只需要他唤一声你的名字，你回头瞧瞧，便能两目相视。”

“他没有。”

“他说，因为贪污被查，他们的父母跳楼自杀。而符小尘因为抑郁极端的自残，若不是最后他答应同她结婚，这个世界便早已没有了她。可好巧不巧，就在他许诺的婚礼的当天晚上，他第一次在日本遇见了你。”

“他想过和符小尘结婚只是暂时给她生存下去的希望，可一年又一年走过，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每天下班回家，屋子里的灯亮着，餐桌上的菜热着。那个曾经骄傲的符小尘温柔的笑着，问他要不要生个小孩。”

“有了小孩后，偶尔他还是会在人海中遇见你。可张口呼唤你名字的勇气一次比一次少，直到他突然遇见了我。那天，他告诉我，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一旦有个错位，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尤其是大家这个落子成局的年龄。”

说着，李星河盯着前方路面的视线，斜望了周星星一眼。

“所以，如果你不回来的话……”

“我已经回来了！”

未等李星河黯然神伤的话说完，周星星接口道。

车内沉默中有些哀伤，周星星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半响后抬起素手轻轻挽过耳边滑落的碎发。

她低头，眸子上的睫毛微颤。

“对不起……”

这是周星星第一次道歉，也不知是为了这十年，还是前三十年，或者是往后余生。

街道两旁因为夜幕灯火阑珊，车内的音乐依旧单曲循环的响着，那般遥远，倾述。

音乐暂停，来电显示：妈。

瞧了周星星一眼，李星河没有带上蓝牙耳机，直接接通。

“妈！”

车内沉寂半响，回荡着郝洁有些颤抖的声音。

“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