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教署赫赫有名的教员李兆安于95年派驻赤柱监狱,颁新令——鼓励大家写监狱日志。
以下是弘社大佬的日志内容,应贴“绝密”封条。若你无意翻看,还请千万保持整洁,切忌沾灰折角,否则难以向大佬交代。
是否是真大佬谁知道呢?不过我还是温馨建议你不要激他,他身上的犯罪官司迟迟不判,脾气再好也要变得易怒啦!
【1995年6月1日星期一热】
今天见冯港生谈案情,虽然他要帮衬我,但听他那位冷血雇主居然与我撇清关系,我劝她死掉这条心。
冯大状下次最好亲自来,否则我要克扣他代理费,一张青蟹都不会给。
疯港生与瘟生——好相衬,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1995年7月24日星期一热到飞起】
今天见阿正,他哭好久,为何我们之间要隔一扇窗?否则我立刻就能把他打收声。
切记:欠黎永正一份利是。死衰仔居然早过我结婚,幸好我先做老豆。
听闻那位阿嫂新购一部法拉利f50,我猜是我廿八岁生日礼,赠囚徒最新款跑车等同于给死人烧金银衣纸,论惹恼人谁比得过她犀利?
其实很想她,(这句被狠狠划掉)欠我叁句生日快乐。
【1995年8月31日星期四阴飕飕】
今天见阿妈,盼她安好,我会好好活下去。
苏宝珍是胆小鬼,敢送我进监狱却不敢置我于死地,出狱一定拜谢她。(怎样拜谢?能否保证斯文?)
傍晚天空居然是藏蓝色,好劲。
【1995年10月2日星期二点点热】
李兆安讲,我的日志等同于访客记录。懒得同他计较,今天改写名字,起给女儿的大名。
(此处省略整页名女名,笔者不仅字迹丑,还划好乱,完全看不清。)
总之,bb的名字绝不可以草率,苏仙姑道行太浅仅够诓人,还要请大师算过。
如果是一位男仔?那叫振邦或者耀祖都好,名贱好养,再提供一个选项:定邦。
或者港生。谦良不准。
【1995年12月6日星期叁晴】
苏宝珍,生日快乐。敢拍拖你就死定了。
是否有听张国荣新专辑?
(狱中消息闭塞,此时距离leslie发新歌已经过去五月。补充一句:专辑名叫《宠爱》。)
【1995年12月11日星期一晴】
今日终审,判八年。
这八年是否也算作赎罪,我想更像阿绮的栽培。只是不知她是否会惋惜未能共同渡过香港回归,以及跨世纪。
我预感自己快要做老豆。
补:五磅七安士,母女平安。
黎永正应承下次探监带相片给我,他最好讲话作数。
【1995年12月31日星期日雷阵雨】
黎永正放我鸽子,他死定了。
日志到此为止,这位大佬从96年开始再未写过日志。
事情是这样的,这是一件姑且可以算作在本港新闻版面产生震动的新事。
95年的倒数第二天,抑或倒数第叁天,记不清。深夜突降大雨,弘隽新任话事人苏绮女士于家中割腕自尽。
香港开埠一百五十叁年,自杀案层出不穷,讲不准你酒足饭饱后在深水埗逛街消食,一抬头就会降落一具向死的身体——飞来横祸。
可从未听闻有钱人自杀在太平山别墅,一定是哪里搞错。
翌日一小时的放风时间,大佬独占一张长椅,躺下看报。突然不知为何与教员产生冲突,扬言要出狱,他好能打,引来其他教员帮忙,后来场面暴力,此处省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教员们一生仅能打弘社大佬那一次啦。)
再后来,大佬就去读书了。
他本住“水饭房”,(单人间)非要换到双人间,我才有机会了解他这样多,如今他又回到“水饭房”,除去放风时间,完全见不到人。
读书可以考取学历、提升文凭,硬伤是枯燥到爆,但我猜大佬看重可以减刑,毕竟直到九七年我出狱,他都好乖。
我猜他一定可以如愿:提早出狱。香港回归赶不上,跨世纪讲不准能够自由度过。
我也真诚地祝愿他好——他搬离双人间那天,大方把全部原装香烟赠我,烟叶够足、烟支够粗,绝不掺杂发丝,我感动到想要抱住他叫老豆。
有一位“好老豆”,你在监狱里也可以一夜做富豪。
(狱中以烟支作为货币流通,服刑犯人会把香烟拆开重卷,变更细、更多,烟叶里往往掺杂头发丝充数,难抽。)
在我出狱之前,还有两则大佬的趣闻,皆发生在放风时间、空旷后院。
大佬钟意看报,其他狱友从不与他争抢,忘记九六年五月还是六月,大佬对报纸发笑不停——坦诚讲,他一张脸好靓,即便理监狱头也丝毫不打折扣,笑起来好邪,为他心碎哭泣的港女不会少。
我凑过去问大佬:“报纸新增喜剧故事版面?”
原来不是故事版,而是靓女版——苏绮女士公开声明:更名苏宝珍。附近照一张,百分百名媛style,气质好绝。
大佬得意地讲:“这我马子。”
我赶紧掐住大腿肉忍笑,他在吹水啦,你们信?
九六年,刘以达与黄耀明宣布重组,正值达明一派十周年,多场演唱会连唱不休,响彻红港;弥敦道嘉利大厦五级大火导致伤亡过百,民生哀悼,震惊社会;肥彭在港督府内恭祝全港迎接新年,他一定会安安稳稳做到九七回归啦。
弘隽集团易主,唐郑女士与苏女士太极打整年,重夺先夫产业似是赢家,可还要斥巨额赎回苏宝珍手中股权。苏宝珍“退居”琼华,随即公开宣布与鸿焯置业合作,北上开辟两广新楼盘。
那天狱友孤寒张手持报纸,语气奄尖对大佬讲:“你马子与钟大少拍拖啊,好亲昵。”
大佬脸色立即冷下来,夺过报纸,我偷看到合照上那位苏女士确实与钟大公子举止亲近。至于描写,字迹太小,我双眼二百五十度近视看不清。
(此处钟大公子并非警署一哥钟伯棨之子钟亦琛,而是鸿焯置业老板钟伯渠之子钟瑾瑜,斯文绅士一枚。)
孤寒张讲下流话,不堪入耳,侮辱那位苏女士。我以为大佬书读整年也变斯文,没想到他冷笑后直接动手,把孤寒张打到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