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夏哦了声,又半开玩笑地调侃他:“若真是我说的这样,那陡然经过的你就显得很可疑了。”
“……”黎清看了她一眼,清冷俊雅的双眉蹙到一起,不理会她的胡言推测,“你不记得自己怎么摔下去的?”
“不记得啦。”冬夏无辜地将双手背到身后,脚步轻快地接近黎清,踮着脚尖凑近了去看他的脸和五官,“我好像这一摔把很多事情都给忘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连自己长什么样也不记得。”
她边说边认真地从黎清的眼睛里找自己的倒影,黎清却仰头往后退去。
冬夏立刻伸出手揪他的袖子:“等等,周围没有水源,我好奇很久自己长什么样了。”
黎清抽出袖子,扬手扔了一物,稳稳落到冬夏的掌心里。
冬夏翻手一看,是个比她掌心还小的镜子,异常精美,光看那纹路光泽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镜子。
她立刻打开妆镜查看自己的模样,见到时便轻轻叹了口气。
“不应当呀,”她纳闷地说,“我总觉得我的长相应该是自己一向很满意的地方,但这只能算差强人意……唔,这双眼睛生得最好。”
她就像是在评价别人的长相似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品头论足了一番,又朝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粲然一笑将少女差强人意的长相又往上提了两分,天真无邪得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少女脸上最亮眼的是那双寒星似的蜜色眸子,阳光底下映照出些微绿意,狡黠灵动,好像嵌错了一张脸。
审视完了自己,冬夏终于将视线抬起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黎清。
黎清垂手站着不动,袖口像流云似的被悬崖顶上天风吹得微微摇摆晃动,不言不语地立着便是话本里叫妖女们流口水的仙风道骨,和冬夏颜值之间的距离差得有点多。
她自己顶多算是个小美人,几千人里也能挑出一两个来;可黎清……纵然冬夏失忆,觉得全世界能和他媲美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冬夏立时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姿色而算计这么多的,凭他的长相,想要什么女人,应该只消看一眼,对方就会乖乖到他身边来了。
冬夏笑盈盈上前将妆镜还给黎清:“多谢你。但你居然随身带着女孩子才用的东西呀,一定有喜欢的女孩儿吧?刚才贸然抱你手臂真是对不住她了。我既然能来这里肯定有办法出去,不好耽误你的功夫,你快走吧。”
黎清将镜子收起,抿了嘴唇道:“这是我的。”他顿了顿,补充了两个字,“法器。”
就像是呼吸喝水那样简单本能地,冬夏听见“法器”二字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是修士们炼化用来当做武器、防具、日常用的道具,别说镜子,哪怕再稀奇古怪的都有。
……但不管怎么说,男人炼一枚妆镜来当法器还是相当蹊跷的。
“……炼化时,我小师妹调皮捣了乱。”黎清皱着眉。
听他断断续续解释补充了两回,冬夏恍然地福至心灵:“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黎清:“……”
见黎清不说话,冬夏笑起来,再度问他:“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继续帮我?”
“你家必定就在附近,”黎清道,“你已失忆,又手无寸铁,我不能坐视不理。”
冬夏想了想便果断应了下来:“那好,多谢你。我本来还在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话有点可惜。”
答应完了,她又笑盈盈地称赞:“你果然面冷心善。”
黎清皱眉看她一眼,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上飞剑。
“你对所有女孩子都这么温柔照顾吗?”冬夏搭着他的手时促狭地问道。
“不。”黎清只回了她一个字。
飞剑第二次离地升起一尺时,冬夏已经确认黎清不会扔下自己,便不再假装怕高,她认真地搜刮片刻脑中残留的记忆印象,道:“我对一个地方有点印象,好像是个红色的地方……处处都是红色的。”
黎清皱眉思索。
“是不是太宽泛啦?”冬夏不好意思地问。
黎清摇头:“有几个地方,我带你一一去看,见到或许就能想起来什么。”
冬夏遂点头同意,可等了片刻也没见飞剑动弹。
“站稳。”黎清说。
冬夏瞧瞧自己脚底平稳如磐石的飞剑,恍然大悟地扯住了黎清流云的蓝白衣袖,朝他身旁挤了挤。
飞剑果然立刻便浮空载着两人掠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日,冬夏跟着黎清去了数个附近的城镇。
有的里头流淌着奇特的红色河流,有的则是坐落在一望无际的红土地上,再有的是爱用红瓦红墙来盖房的城。
这些都和冬夏脑中那一晃而过的红色城镇不一样,但她却又对这些地方都模模糊糊地能生出一丁点儿的熟悉来,就好像这些地方她都曾经到访过一样。
但每每顺着这种熟悉感仔细走访搜寻过后,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有惑人美色跟在身边,几天下来后,冬夏也不由得对自己脑中的一片空白生出了一丝焦躁来。
“我从前应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她对黎清解释道,“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但我知道一定很重要。”
黎清将装着清水的杯子递给她:“不要急。”
冬夏接了精致的翡翠杯却不喝,而是双手捧在掌心里稍稍转动了小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