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然与惊怖成了他们最后一个表情,下一刻,瀚海掀起波澜,他们就如同风暴之中的一叶扁舟,被无数浪头拍碎,消散得无声无息。
崇安城的护城大阵,也同样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之中轰然破裂,崇安城城主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丝绝望,便被光芒吞噬……
良久。
光芒散去,眼前的虚空早已没有昆邪尊者与昆岳尊者的痕迹,遮掩天幕的重云也被绞碎,终于显露出暌别已久的昊阳。
然而,昊阳的光芒并不能温暖云舟上灵星峰弟子的心。
因为他们看见了崇安城中的情况。
这座恢弘的城池,并没有受到多么惨重的损失,只有少少一些建筑坍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里曾经有着布置阵法的痕迹——也就是说,是因为护城大阵被破,它们才倒塌的。
但是可怕的在于,大半个城池内,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气息。
那些曾经在这片地方战斗着的炼神宗弟子……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连带着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即便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远处的首座……他们也无可避免地生出了恐惧之心。
对大多数人而言,超出常理的人或事物,都会让他们感到恐惧,这仿佛是一种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墨天微将九天剑收起,回头看了眼云舟,看见他们眼中来不及遮掩的情绪,只是淡淡一笑。
今天她才发现,这种肆无忌惮,被所有人恐惧的感觉,其实也并不赖。
“难道我天生适合做个反派?”她不禁如此想。
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一道剑意,是她方才忽然领悟的,不过与“大方无隅”却没有多少联系,纯粹是她那一刻想到了这个词才以之为名。
——毕竟,墨天微既不宽宏大度,也远算不得方正,心中更是有许多阴暗的角落。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用她出手了,相信那些弟子有许多恐惧,要发泄在炼神宗之人身上。
云舟之上的灵星峰弟子纷纷出战,但对手已经被吓破了胆,因此他们基本上没有遭到什么有效的抵抗,便将崇安城占领了。
灵星峰弟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躺赢?
此时,他们又忍不住看向天空,可那道身影却已然消失不见,惟余长空朗朗,一尘不染。
?
当剑宗真正展现它的锋芒时,沧澜界内很难有人或势力抵抗得住——至少,炼神宗不在此列。
自从剑宗对炼神宗宣战,战况便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因为承平日久而并没有什么赫赫战绩证明其威名的一位位剑宗弟子,这一次用敌人的鲜血彰显了他们的荣耀。
不过短短三日,炼神域所有城池失守,剑宗大军已经集结在了灵光宫外。
虽然魔门其他势力已经派人前来救援,然而剑宗同样不是孤军奋战,剑门其余六宗也已经进入南域,或是开辟新的战场,或是攻击千里驰援的魔门军队。
战况的发展远比想象的要快太多太多,双方就像是赌红了眼的赌徒,根本没有试探,没有拉锯,上来就赌上了所有筹码。
蓦然间,有人想起了尸傀宗——那也曾是个一流大宗,却轻易倒在了剑门七宗的屠刀之下,炼神宗,会是下一个尸傀宗吗?
也许是的,而且……这一天或许不远了。
灵光宫。
雄伟恢弘的宫殿笼罩在一片沉沉暮色之中,再也不见昔日的辉煌。
行走在宫阙之间的炼神宗弟子,或是愁容满面,或是惊惶不安,那种泰山压顶般的感觉太过沉闷,太过可怖,他们仅仅只是即将被泰山压死的小动物,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抗,而这也正是他们绝望的根源。
若非灵光宫已经被炼神宗护宗大阵寂灭戮魂大阵覆盖,一定有许多炼神宗弟子试图逃跑——但现在,他们只能在灵光宫中,等待着已经注定的命运。
绝望是一种极其容易传染的情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是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长老殿主,此时也只觉前路茫茫。
他们不知道太上长老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这件事情的后果却要他们来承担。
灵慧殿。
千流真君独坐殿中,同样是心烦意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成为元婴真君没多少年,炼神宗这一条大船就要沉了。
上官千流对炼神宗没有多少忠心,加入炼神宗只是为了掩饰其“传承”,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要给炼神宗陪葬的节奏啊。
“我该怎么办?”
她眼中茫然一片,又想起之前去灵慧殿殿主那里时见到的天韵真君,心中更是无名火起。
天韵真君不仅是灵慧殿殿主的弟子,更出身炼神宗内一个大世家——如今宗门中一位太上长老便是她的一位祖先。
似乎正因为此,天韵真君并不如何担心会被剑宗抓住或是杀死……
可恶!
千流真君心中满是愤怒,她不想死,特别是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去死,特别是比一个蠢货先死!
“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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