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潮湿咸味的夜风将路游游长发吹得乱七八糟, 路游游静立不动, 给惊的。

她看原书时, 都是站在自己视角的, 所以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觉得剧情只进展到百分之三十的宋初白这边是最好脱离剧情的。

因为他那么难追。

他就像是自己必须长途跋涉才能看到身影的人,他对自己时而温和、时而冷淡,总之根本看不出喜欢自己。即便自己放弃,他的反应也应该是嗤之以鼻、少了一桩麻烦。

甚至,由于身世的原因,他内在的性格比傲慢自大的顾燕鸣还要更加尖锐, 完全不可能低头。

但现在,怎么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反而变得越来越棘手?

就好像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一样。

路游游皱眉:“你想干什么我现在都不在乎。”

宋初白看着她,开口。他的语调沉沉的, 甚至稍显冷淡,但仔细听去会发现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艰难:“我一直没问,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路游游:“没有误会。”

宋初白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他的下颌瞬间绷紧, 眉宇间一片燥意, 语调发沉:“那到底为什么?你喜欢上别人了?邴辞?”

“我放弃与否是我自己的权利,和邴辞无关。”

宋初白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却半晌没发出声音,他盯着路游游的眼睛仿佛被海风吹得潮湿, 蒙上了一层黑漆漆的雾。

路游游还能说什么,路游游选择转身就跑。这大半夜的,谁知道修学旅行的其他人会不会查房什么的,到时候要有人发现她和这狗男主单独在外,又是牵扯不清。

她攥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敷衍道:“太晚了,我要回酒店睡觉去了,追会长的人那么多,会长没必要非得给我送这一瓶驱虫药。”

说完路游游就后退一步。

宋初白完全能看出她的敷衍,他盯着她的动作,拿手电筒的手下意识便抬了一下,像是下意识想要抓住和挽留她一般。

然而迟了,路游游很果决,在他这个动作做出之前,路游游的黑发已然在夜色中飞舞,迫不及待从他身边离开掉了。

宋初白有那么片刻定定地立在原地,半晌没动,他身侧的塑料袋被海风吹得呼呼作响。他盯着路游游的背影,喉咙里和心里仿佛都堵住了一块。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下坡路上,身影越来越远。

他一张俊美的脸阴寒中掺杂着刺伤与茫然。

宋初白静了半晌,才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路游游也听到宋初白跟来了,但他却没再上前,只是手电筒的光始终落在自己身前半步。路游游不曾回头,用跑的,很快就抵达了酒店。

*

律所,邴辞这边电话一直没打通,心脏瞬间吊了起来,他抬头皱眉看了眼时间,这边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时差一小时,她那边是晚上十一点半。这个时间点路游游平时不会在睡觉,会不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邴辞抄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飞快拨通了化学系一个男生的电话,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后,那男生道:“我前女友好像和路鹿一个楼层,我让她去看一下。”

邴辞:“麻烦了,你尽快。”

过了会儿路游游的房间有人敲门,室友看了眼正在浴室洗澡的路游游,对拿着电话前来问的女生笑道:“没事,路鹿在洗澡呢。”话还没说完,室友忍不住八卦两句:“你知道我们刚刚在外面吃夜宵,回来时碰见谁了?”

邴辞微微松了口气,但听着那边的对话,不知怎么眉梢轻轻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

“我们碰见会长了!他拿着手电筒一路送我们回来的!”

“哇靠,你们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哈哈,他不知道和路鹿说了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主动和女生说话,艾玛……”

过了会儿电话里传来声音:“师兄,路鹿没事,你要让她接电话吗?”

邴辞沉默了下,看着大厦落地窗外闪烁的灯火:“不用了,别和她说,我就只是方才电话没打通,有点担心她的安全,没事就行——等等,她房间里有驱虫药吗?没出现什么爬虫吧?”

那女生问了下路游游的室友,来回话:“没有,放心吧。”

“哦。”邴辞道:“水土不服呢?”

“也没有,路鹿挺适应的。”

邴辞挂了电话,转身回到桌边,随手拿起打电话之前正在翻看的档案,但档案上的铅字却忽然犹如密密麻麻的小虫,怎么也钻不入他眼中。

事务所的白炽灯在他英挺的眼窝处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他竭力定了定心神,然而仍不由自主地拧了拧眉。

他忽然放下白衬衣的袖子,三下两下将几张纸收入文件夹中,拎起外套拿着手机往外走。

旁边同样加班的人赶紧抬头:“哟,邴公子,去哪儿呢?家境好就是好,走到哪里都有特权啊。”

这家律师事务所在全国首屈一指,邴辞一进来就跟了老大向律。原本他专业水平优越,还是最高学府s大法律系出身,众人没话可说。但这段时间他的家事传得沸沸扬扬,有几个同期进来的便开始阴阳怪气。

邴辞不予理会,冷淡地转过头去,对另一个人道:“苏哥,明天我有点事,去不了了,你明天和向律师说一下。”

姓苏的前辈有点为难:“这次当事人有点难缠,你逻辑缜密,是我们这个项目当中最优秀的一个,你得帮忙啊,不然回头向律又要发飙。”

邴辞道:“那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桌上,你明天带过去就行了。”

姓苏的前辈这才点了点头:“那就行,那你不怕我抢了你这几天的功劳?”

“请随意。”邴辞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