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邴辞并不敢确定这一点。他宁可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 也好过屡次刚燃起一点希望, 便立刻一脚踏空被打进地狱。

路游游驻足了一会儿,没听见房间里有动静,只好拿着碟子离开了。

邴辞揉了揉眉心, 拧开书桌上的台灯,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过厚厚的文件一直停留在同一页,他的目光也一直定定落在同一行。

半晌,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

就在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邴辞眼皮一跳, 立刻推门出去。

路游游摔了一跤,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脚踝。

见邴辞过来,她立刻抬起头。

小样儿,还闭门不出,这不一听见她摔倒立马冲了出来?

难道失忆后身体还是有情感记忆?这不对她挺关心的嘛。

邴辞迅速在路游游面前蹲下来,移开她的手,握住她的脚踝,试探着轻轻按压了下:“疼得厉害吗?”

“疼。”路游游嘴巴一扁。

邴辞瞥了眼干燥的根本不可能滑倒的地面,又看了眼她完全没有任何红肿迹象的脚踝,以及她明显是直接坐在地上而非摔倒的不敬业的姿势,略无奈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路游游立刻挤出了疼得脸部扭曲的表情和两滴充盈在眼眶的眼泪。

邴辞没吭声,把手递给她:“先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我扶着你。”

路游游眉头紧锁,身体靠在他身上,试着站起来,但还没完全站起来,就“哎哟”一声一屁股又坐回了地板上,非常不走心地道:“呜呜呜疼。”

邴辞非常配合地看着她演。

盯了她两秒钟,他起身朝沙发走过去。

路游游以为他要丢下自己不管,惊愕地抬头瞪着他,下意识就拽住他衣角:“搞错没有,我摔倒了啊。”

邴辞垂眸看了她一眼,拉开她的手。

他去沙发将毛毯拿来了,随后蹲下来,在她腰间系上。

路游游一直盯着他,见他又回来了,才松了口气,乖乖任由自己腿被裹得保守。

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腾空而起的感觉有一点惊悚,也有一点美妙。

路游游以前不是没被这么抱过,但此时的感觉和那些时候都不同。那些时候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演戏,文本一结束,戏也就散场了。

但此时,走到这一步,全是她自己所做的选择。

因而轻轻屏住呼吸时梗住的脖子微微发酸、从耳畔传来的邴辞的心脏的有力的跳动、全身细胞喜悦和忐忑的战栗,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新鲜而鲜活、真实的感受。

路游游将头埋进了邴辞的颈窝。

邴辞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浑身发僵,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走向沙发。

路游游:“……”???

邴辞将路游游放在了沙发上,路游游情不自禁看了他一眼。

邴辞道:“你坐一下。”

他一转身,路游游就再次拉住了他:“你去干什么?”

邴辞回过身耐心解释道:“家里没有药酒,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否则你扭到的脚踝可能会肿。”

虽然很明显路游游是假摔,但邴辞还是想维护她的自尊心,并不想让她尴尬。

邴辞低眸看了眼路游游捏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

他几乎有点受宠若惊,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她抓住他不放了。

“哦。”路游游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角。

邴辞道:“五分钟回来,你不要乱动。”

路游游乖乖点头。

邴辞拿了钥匙匆匆下楼,很快就将药酒买了回来。

他一打开门进来,就将药袋子放在一边,站在玄关处换鞋,并一边看向客厅沙发上的路游游。

结果正对上路游游刚好扭过头看过来的视线:“你回来啦。”

邴辞登时愣了愣。

以前几乎从来都是他看着她的背影,她极少主动看向他。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地等着他回来,还是头一次。

邴辞沉寂的心几乎滋生出一些死灰复燃的情绪来。

他抿了抿唇,下颌线条绷紧,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拎着药袋子走了过去,在沙发旁弯腰下来:“哪里疼?”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路游游往脚踝上胡乱指了一通。

沙发陷了下来,邴辞非常听话地将药酒拧开,在路游游胡乱指着那些地方开始轻轻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