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1 / 2)

“你虽有品级,却还未入朝掌事,这些事都无人教导。不懂这些,倒也不该苛责于你。”

皇上笑了笑,神色无奈:“昨日之事,是朕处置得偏激了,朕同你赔礼。”

萧朔摇了摇头:“跪一跪,叫臣长个记性罢了,又没什么事。”

皇上见他总归识趣,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喝了口茶,又笑道:“朝堂之上不比以往,朕再偏袒,若半分也不处置你,总归不妥。你能体会朕的心思,朕便觉得甚是欣慰。”

“至于你方才所说,没能守住你父亲的威名,也不过是你如今年纪尚幼,不曾掌事罢了。”

皇上道:“若再有人拿这个刺你,你只管来同朕说,朕替你撑腰。”

萧朔躬身行礼,应了句是。

皇上摆了摆手,叫来内侍,拿过一块腰牌:“不过朕倒也被提了个醒,你如今的年纪,也该管些事,不能随着性子想逍遥便逍遥了。”

萧朔抬眸,看着皇上手中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腰牌。

那块腰牌是纯金制的,已显得颇陈旧。沉甸甸压在手里,其下坠着的红穗也已褪了大半颜色,只在几处有格外深的痕迹。

“朕原本想给你做个新的,后来想想,你大抵更想要这个。”

皇上缓声道:“你应当也知道,自朕当年替先帝代理朝政起,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便始终空置着,这些年来,就只有都虞侯代管。”

萧朔看着那块腰牌,繁复朝服下的肩背绷了下,袖中的手无声紧攥成拳,重新垂下头。

皇上的声音仍响着,像是隔了层薄雾,落在他耳边:“当年之事,你知道的大抵就没这般清楚了。这殿前司,本是由你父王节制的。”

“后来京中事多,禁军、朝中事务繁忙,你父王管不过来,就把殿前司分给了朕。”皇上慢慢道,“自那之后,这块腰牌便一直放在朕这里……谁也不曾想到,后来竟出了事。”

“那时朕也如你今日一般,只是个管不了什么事的闲王,人微言轻。本想豁出去,索性命殿前司去救人,却被人拦了。”

“殿前司险些叫朔方军当场扑灭,就连这块腰牌,也一度被镇远侯的余党所夺。”

皇上道:“还是高继勋去调了同属禁军的侍卫司,及时赶到,才得以解围。”

皇上叹道:“那时侍卫司中暗卫远不如今日多,战力不足,纵然合力围攻,却也只拼死伤了他当胸一剑,夺回了这块……”

萧朔倏而抬眸,眼底利芒几乎破开压制,又被死死拦回去。

皇上有所察觉,蹙了下眉:“怎么了?”

“臣今日才知道……此中始末。”

萧朔胸口起伏几次,将血气硬生生逼回去:“一时失态,冒犯陛下。”

“冒犯什么,朕当时只怕比你更失态。。”

皇上哑然:“朕也时常想,若是那时候,殿前司仍在你父王手中,朔方军又如何拦得……”

“陈年旧事。”萧朔哑声道,“皇上不必再说了。”

皇上细看了他一阵,见他眼底怆然不似作伪,放下心,温声道:“你不愿听,朕便不说了。”

皇上握着萧朔的手,将那块腰牌递在他手里:“今日起,殿前司便交由你辖制,由你替朕守着皇城。”

萧朔慢慢攥紧了那块腰牌,静坐一阵,跪下谢恩。

“朕已传了殿前司的都虞侯,叫他带你去陈桥大营,熟悉熟悉军务。”

皇上道:“今日起休朝,正月十五开朝时,朕便要考评你这都指挥使做得如何了。”

皇上看着他:“那时,你便不是朕的内侄,是朕的臣子。朕在朝堂之上,也会按君臣之礼来管束你,知道了吗?”

萧朔:“知道。”

皇上终于满意,点了点头:“去罢。”

萧朔起身,由内侍引着出了内殿,又由常纪率金吾卫护送,一路出了文德殿门。

“殿前司这些年,几乎都没什么大的变动。”

常纪陪着萧朔,给他透风:“都虞侯职权都低了一级,被侍卫司高将军压得很死,进退两难卡了这些年,盼着来个都指挥使还来不及,不会为难王爷。”

萧朔握着那块腰牌,阖了下眼,抬手用力按了下眉心。

“皇上将殿前司交给王爷,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京城只怕不安生,一个侍卫司左支右绌,力所不及。”

常纪悄声提醒:“往常京城里被烧了几家铺子、砸了几处店面,都是寻常小事。如今若再出这些事,只怕都是要被申斥责罚的。王爷这些日子万不可懈怠,少说要打点精神,撑过十五再说……”

常纪低声说着话,一眼扫见萧朔袖口沾的隐约血色,心头一滞,停下脚步。

萧朔垂了视线,格外平静:“多谢常将军提点。”

“王爷。”常纪道,“当年之事——”

萧朔打断:“不必说了。”

常纪默然了半晌,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是。”

萧朔只想回府见一见云琅,却又要去见等着的都虞侯,心中压着的念头纷乱翻扯,又被格外冰冷地尽数牢牢压制回去。

“殿下。”常纪送他出门,身形交错时,终于将话说出来,“皇上……已与殿下有了嫌隙,将此物给殿下,诛的是殿下的心。”

常纪俯身,低声道:“殿下留神,切莫入套。”

萧朔闭了下眼睛,慢慢攥紧了那块殿前司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