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1 / 2)

云琅失笑:“什么歪理……”

“如何是歪理?”

萧朔道:“我次次逢凶化吉,死里逃生,皆是因为你。”

云琅阖着眼,俊秀眼尾绷得微微一悸。

“我说错了。”萧朔改口,“重伤里逃生。”

云琅:“……

“轻伤——”

萧朔从善如流,再改口:“擦破皮里逃生。”

云琅绷了半晌,终归绷不住乐出来,黑白分明甩他一把眼刀:“我的亲兵讲笑话,莫非是小王爷言传身教的?”

“是。”萧朔坦然受功,“你的亲兵与我交易,我教他们哄你开心,他们便与我讲你在北疆的旧事。”

云琅张了张嘴,愕然瞪圆了眼睛。

他万万想不到萧小王爷带着一身冷冽煞气同人做交易、教人讲笑话是个什么情形,更想不明白萧朔究竟哪儿来的这些工夫,竟还能在繁忙公事里挤出时间来听这个。

“我记得——”

云琅心情复杂:“出来之前,咱们依稀仿佛是在谋朝篡位……”

萧朔点点头,缓声道:“所以你也总要容我缓口气,做些喜欢的事。”

云琅一怔,看着萧朔无波无澜的平静神色,心底按不住地牵扯着,慢慢回握住了萧朔的手。

临近边塞,又是萧条空旷的军镇,饭菜做得分量十足。

一大盆炒茭白、两只涂满了蜂蜜的兔腿,一盘热腾腾的蒸饼,几乎已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萧朔单手持了竹筷,有条不紊将蒸得雪白绵软的蒸饼分开些,细致夹了撕下来的肥嫩兔腿肉,又添了些炒得脆嫩的茭白。

两人已净过手,萧朔夹好了一张蒸饼,递过去。

云琅笑了笑:“怎么连这个也……”

汴梁多风雅,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样吃食能做出百种精巧花样。

一张蒸饼囫囵夹满肉菜,热腾腾吃下去,痛快淋漓省时省事,是军中才有的粗犷吃法。

叫开酒楼的景王看了,定然要痛心疾首,顿足大叫成何体统。

云琅看着萧小王爷有条不紊的熟练架势,胸口悄然叫热流烫过,伸手接了蒸饼,低头细细吃了。

萧朔自己也依样夹了一张,他一只手仍牢牢握着云琅的手,将暖意一点点分过去。

单手来做这些事,虽然慢些,他却始终做得细致耐心,不曾放开云琅那只手半分。

吃到一半,云琅的体温忽然靠上来,坠得肩臂上力道跟着微微一沉。

萧朔侧过视线,看着靠在肩头的云少将军。

云琅兀自撑了一路,此时再熬不住,倦意上来,阖眼靠在他肩上,已经睡着了。

萧朔静看了一阵,放开云琅那只手,想要揽他上楼歇息,才一松手,云琅却又倏地睁开眼睛。

萧朔在云琅眼底看见雪亮刀光,若还有体力,云琅甚至会顺势跳起来,横刀牢牢拦在他身前。

“无事。”

萧朔握回他那只手,轻声道:“我们在客栈,觉得累了,我们上楼歇息。”

云琅脸色微微泛白,将惊醒这一刻的心悸挨过去,缓了口气,撑着手臂坐直。

萧朔伸手,想要将他揽起来,被云琅按住手臂:“扶我一把就行。”

萧朔并不坚持,点点头,那只手在中途换了方向,给云琅借了借力。

“是有些吓着了,还余悸着,得缓两天。”

云琅按按额头,他握着萧朔手臂,手上力道收了收,低声道:“小王爷命大福大,吉人自有天相,是不是?”

萧朔静看他一刻,并不反驳,微微点了点头。

云琅稍稍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撑起身,同萧朔一并上了楼。

客栈的天字号房是给来往贵人预备的,收拾得舒适妥当,尽力学了中原的精致典雅,在房里也备了茶具与屏风熏香。

两人出门在外,总不好仍要一间房。云琅看着萧朔回房歇息,自己才去了榻上,和衣囫囵躺下。

睡意同疲乏一并漫上,裹着人坠入静寂,睡到半夜,梦境里又叫汹涌的泥石流没顶淹上来。

格外真实的梦境,逼仄的冰冷泥浆裹着巨石,死死压着他,呛进口鼻。

灭顶之灾。

云琅躺在榻上,咬牙醒不过来,额头泛起涔涔冷汗。

泥浆中裹挟着无数沉重石块,他想要在一片混沌视野里找见萧朔,却无论如何也找寻不见,胸口的一腔血快要被冰冷沉重的洪水压得爆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萧朔会有性命之危。

此前虽然也数次经过风险,可总能靠两人合力设法寻出一条出路,只有这一次,逼到眼前的天灾压得人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