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
“你的亲兵守在外面,不会有人来打搅。”
萧朔吻了吻云琅眉心:“我见你这几日心神牵动,大抵是回了你的北疆,往事与如今的情形一并牵动,又有要劳心劳力、耗竭心神的架势。”
云琅咳了一声,嘴硬道:“我没——”
“我知你并非有意,只是这些年独立支撑惯了,松懈不下来。”
萧朔道:“我有心同你做些京城书铺不准写的事,令你三日三夜下不来马车,一觉睡到云州朔方军驻扎处……”
“打住。”
云琅烫熟了,红通通低声道:“小王爷,你今后是每次做这种事之前,都要先这么同我报备一遍吗?”
凡事先报备是云少将军立的规矩,萧朔不清楚如今又改弦更张成了什么样,停下话头,静等着新家法军规。
云琅憋了半晌,一口气长长呼出来,扎在萧朔肩头:“动手。”
萧朔:“……”
“今后……也不必问我。”
云琅含混道:“当我是面捏的?随随便便就能叫你弄得三天三夜下不来马车?你只管弄就是了,我说不要,你就当我在唱歌……”
这句萧朔听过,此时听少将军下令,点了点头:“好。”
云琅想要壮烈挺直躺回去,自己忽然也觉得好笑,没忍住乐了一声,索性放开了偎上萧朔肩膀,埋进他暖热劲韧的肩颈。
《十八摸》是客家民间的小调,从调子到词都与雅乐分明背道而驰。叫萧小王爷低声慢慢念着,吐字宁缓,又掩不去少时便沉淀下来的端正,乍一听几乎像是在念什么极深奥玄妙的典籍。
典籍玄奥,和着耳畔的话音一并在身上烧。
眼前仍覆着布巾,黑暗有如实质,暖水一样漫天漫地裹下来,却已彻底不同于大理寺地牢里的无边冷狱。
云琅已叫那京城书铺不给写的玄奥典籍烧得打颤。
他一身的旧伤尚在慢慢调理,用的药通筋活络,更叫知觉分外敏感,连入春雨水潮气引出骨缝的蛰痒暗痛,也一并叫这股火烧净。
萧朔手掌温热,不同于往日推淤散痛的力道,反倒多出另一种说不出的难熬,勾出他身上的热意驱透寒凉,泛上体表。
云琅难受地挣了下,腕间扯着布条一勒,不及勒出疼痛,双手已被萧朔安抚地越过衣带拢住。
萧朔握牢云琅的手,轻声:“我在。”
云琅在他掌心轻轻一颤,肩背腰脊终于寸寸放松下来,贴回萧朔胸膛,寻着他颈间不轻不重一咬。
萧朔闷哼一声,将云琅蒙眼的布巾解开,迎上少将军叫水汽洗得明净的澄亮眸光。
……
床头的厚实斗篷里,野兔叫仿佛搏斗的动静惊醒,抖抖耳朵探头看了一眼,茫然不解,又自顾自埋头回去大睡。
烛火轻跃,暖光渗进寒玉似的月影。
-
三日后。
云州城如今已成了朔方军的驻地,京城许久没有像样的粮草军饷,大都靠着琰王府与各方故人的暗中补给。
戍边军队自耕自养,虽然抵御外敌,却仍遵从端王昔日将令,不扰平民寻常内外走动,不涉城内百姓与边境外的牧民往来生意。
天才亮,城门来往的行人里,过了一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谁会三天三夜下不来车,我又不是面捏的。”
第一百二十章
云州城自古叫云中, 战国时赵武灵王行胡服骑射,向北拓疆,疆至河套而云中城生。
历朝历代, 云中、雁门都是边境屯兵的重镇。
朔方军不入应城, 驻扎在云州这几年,固守着疆土的最北端,与西夏和辽人常年对峙, 已渐渐同云州城守军百姓融在一处。
边城人杂,最容易混进各路眼线密探。城门守军正逐个排查文牒路引,看见辆徐徐走过来的马车,伸手拦住:“何方来的,名字,来云州做什么?”
“汴梁来。”
景谏早打点妥当, 客客气气拿出众人的路引:“同旧友有约, 来云州拜会故人。”
守军皱了皱眉, 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车队。
这些年北疆战乱频频,敢来云州的人已少了许多。也有京中来的, 十个有九个都是两地倒腾货物的商贾马贩。
富贵险中求, 世道越乱,这一份利润便越可观。故而纵然冒着卷进战乱丧命的风险,也总有人来做。
由那安逸的京城千里迢迢过来,特地走亲访友的, 却头一回见。
守军听出他的汴梁口音, 仔细核对了路引, 逐个对照盘查:“乱成这样,有法子的都往京城跑,你们倒不远万里往这来, 什么朋友这般要紧?”
景谏道:“生死之交。”
守军一愣,握了一沓路引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