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1 / 2)

白源扫了一眼城门前的金兵:“以我们眼下所剩兵力, 配合营内所藏火药……只要应城内铁浮屠不出, 就能有一战之力。”

萧朔点了下头, 将缰绳并在手中,理了理黑马的马鬃。

汉人叫“拐子马”的, 其实是金人的轻骑兵。

这些轻骑铠止半身,不受重装甲胄束缚, 倚仗精湛骑射在铁浮屠两翼掠阵巡守,侧翼突袭、迂回包抄,是柄隐在铁浮屠锋芒下的藏刃利剑。

这些年金人势力渐盛, 屡屡放出来袭扰边境、肆意烧杀抢掠的, 也是这些拐子马。

“这庞辖虽然废物,这种时候竟也派上些用场。”

白源望向城门, 看着颐指气使呼喝城门守军的庞辖, 不禁哑然:“殿下竟能想到带他来, 当真物尽其用。”

“满脑子的升官发财。”刀疤不屑, “告诉他立了功就能回京城当大官,叫他跳城墙他也敢跳。”

白源笑了笑:“不好么?越有这样的人,我们行事越方便……”

要将城内拐子马逼出来,只靠引朔州城中生乱尚且不够。萧朔与云琅合计过, 准备再兵行险着一次, 冒充襄王使节传话,引得拐子马出城来救应城之围。

庞辖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庞家与襄王如今竟搅在一处。他一心积攒功劳升官, 有过前次宴饮诱敌,胆子大了不少,竟又巴望起回京的美梦来。

昨晚他在云州城中,得了萧朔“有今日之功便可擢升三级、回京就职”的承诺,辗转思忖一夜,竟当真按捺不住野心,答应了一同来诈这一遭朔州城。

“早同你说了,我们是襄王派来的使节,要见你们统制的!”

庞辖在京中处处看人眼色,最清楚如何看人下菜。他此时已唬住了城门守军,将令牌拍过去,沉了脸色呵斥:“还不快些!”

守军得过杨显佑吩咐,看着那块黄道使才有的令牌,仍有些迟疑:“如今应城被围,几位是如何……”

“自然是冒死潜出来的!若非十万火急,我等舒舒服服躺在城里熬死朔方军多好,出来冒这个险?”

庞辖气急:“火烧屁股了还不紧不慢,贻误了要紧军机,你等能负责?!”

守军语塞,低了头闭上嘴。

主军的铁浮屠被平白冒出来的镇戎军抄了底,如今尽数困在了应城内。那中原来的军师冷眼旁观,不准出城相救,朔州金军这几天熬下来,心中早已十足不安。

守军本想再盘查几句,此时叫他一叱,竟也越发焦灼,不再多问,只匆匆开城引路。

庞辖志得意满,甩下守军将令牌捧回来,恭恭敬敬请了萧朔入城。

朔州城内,听闻襄王使节到,杨显佑与金人的兵马统制已赶来了府堂正厅。

“快!襄王如何说?”

金人统制沉声道:“我大军如何了,可有损伤,几时出城相救?”

“王爷说——”白源话头一顿,似是才听清了他的话,有些愕然,“怎么,统制此前没接到王爷的传话么?”

金人统制皱紧了眉:“什么传话?”

白源与萧朔对视一眼,迟疑了下,看向一旁的杨显佑。

“有话快说!你们汉人一个两个都是这么磨磨蹭蹭的么?”

金人统制随着本国皇长子来,却将完颜绍丢在了应城里,本就憋屈恼火至极,此时越发不耐:“襄王几时传了话,都说了什么?”

白源上前一步,拱手道:“贵国兵士勇武非常,却不擅暗潜出城。王爷再三派心腹冒死替铁浮屠传话,说金兵遭人暗害投毒毁了战马,又有不少水土不服病倒……统制竟也一次都没能收到?”

金人统制脸色倏地寒下来,厉声道:“大皇子如何了?!”

白源心下一愕,迎上萧朔视线,定了定神:“也染了病……只是尚能支持。”

情形紧急,两边来不及彼此互通有无。白源才知道城里关了这般要紧的人物,他一时无暇细想,只暗自横了横心,继续按着萧朔吩咐改了改向下说:“此番我等暗潜出城,大殿下还托我等询问。为何再三传令,拐子马皆熟视无睹,不见半分反应?”

“几时无睹了!”金人统制咬牙急道,“我并未收到大皇子传令,如何反应?”

“未曾收到?”

白源愣了愣:“可我等被朔方军围城那日,便已派人传信请朔州来救,人分明已到了朔州城门前啊。”

“若那时出兵,两相夹击,朔方军必败无疑。”

白源扼腕叹息:“可惜朔州城毫无反应,白白错失良机……”

“胡言乱语。”杨显佑沉声道:“岂有此事!”

杨显佑奉襄王命来朔州,自围城后便与主城断了音讯。他原以为是襄王当真派来了黄道使,此时却越听越不对,心头不由发寒:“你等是什么人,来此颠倒黑白,是何居心?!”

“我到要问。”萧朔缓声道,“阁下是什么人。”

杨显佑愕然抬头。

“我等此番来朔州城,见了门前守卫盘查,才知朔州已叫人蒙盲了眼睛,扎聋了耳朵。”

萧朔道:“这般派人拦截盘查,究竟是要拦住朔方军的探子,还是要封锁应城传过来的消息?”

金人统制越听他几人争执,脸色便越难看,用力攥了桌上金杯。

“是你……!”

杨显佑背后冰凉,萧朔易了容,他看不出此人长相,却认得萧朔的声音:“你哪里来的黄道令?”

杨显佑忽然回神,一把抓起那块令牌,飞快摸索着上面的暗刻星位。

他于战事一道本就不擅长,无非眼下可用之人实在不多,奉令来朔州城与金人接洽罢了,心思到底都还在京中风波上。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若是襄王肯听他的,不避退到这偏僻北疆,以试霜堂所笼络挟制的势力,精心谋划暗中策反,趁着鹬蚌相争,未必不能再从中谋得出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