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轿,江余这才松开紧抓着卢小姐衣裳的手,在放手的瞬间,卢小姐身上数十层皇后冠服齐齐敞开,露出里面还有些破损的里衣。
“那内监好生恶毒的心思,竟然想要坏主子您的名声!”
卢小姐还在愣神,就听见旁边的红绫为她抱不平的声音,扭头看向满脸急切的红绫,眼睛眯起。
“抓紧时间,替我穿线!”江余从袖中掏出针线盒,扔到红绫怀中。
这下主仆俩都呆住了。
“不,不用叫人来吗?”红绫磕磕巴巴问。
“哪有那功夫,莫误了吉时!”江余坐在卢小姐身前,研究她身上衣服的材质纹理。
“较透明的蚕丝线穿十根,金丝线穿二十根……”江余吩咐完红绫,便打开梳妆台,替卢小姐补上之前蹭掉的妆容。
江余的手法很娴熟,没多大会儿,便用着简陋的工具完成了补妆。
见着红绫盯着卢小姐的脸张大嘴,江余轻斥:“快些穿线,穿完后替你主子重新梳头盘发。”
可能是被江余影响,红绫的速度快上许多。江余正缝外袍时,红绫已整理好卢小姐的头发。
“凤舆已收拾妥当,请卢小姐移步。”外面传来正使持节的声音。
江余手一抖,针戳到了指间。
“我还未梳妆完毕,再等……”卢小姐见着江余的口型,说道,“半刻钟。”
正使持节应声后,也不催促,但从车内看得出,他就站在外边。
卢小姐凑近江余,轻声安抚:“只缝补上就成,这也没多大口子,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江余让卢小姐脱下外袍,由红绫先替她穿上系好里面的衣裳,手上继续穿针引线。
“我能行!”江余语气肯定。
还不到半刻钟,正使持节见着红绫扶着卢小姐下来,顿觉眼前一亮。
卢小姐好似比之刚才还要夺目许多,难道是刚上了脂粉的缘故?大老粗正使持节心中揣测,他夫人常说,每日刚梳妆完是她那日最美的时刻。
那些侍女女官便要看的细得多,在整队时,拉着红绫问卢小姐的冠服为何看起来要更合身,更好看了些,还有妆容居然也比之前要更突显卢小姐自身的美貌。
负责妆发的侍女酸酸道:“以后主子的妆容还是由你负责吧。”
红绫笑而不语,由着她们追问,并不将刚开是由江余替卢小姐缝补衣服,重画妆面的事说出来。
很快仪仗重新前进,因着之前的耽误,这会儿的速度快上许多,跟着走的人只能跑着才跟的上。
那些侍卫还好,一些侍女平日里跟着主子过的如同小姐一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各个面色惨白,咬紧牙才不掉队。
特别是原先走的慢时还乘着轿子,这会儿却只能跟着跑的人心中无限委屈。
之前凤舆上的变故很快结束,她们未瞧真切,加上正使持节封口,又将那名面上染了辣椒粉的黑衣人收押,她们只知道拉凤舆的马突然发疯,将她们主子与郡主一并甩了下来。
然后郡主因着脚扭伤,占了她们的马车。
自认为主子是未来皇后,自己也高上一等的侍女心中对江余又生了一份恶感。
红绫也是属于被江余“占了车”的侍女,见着旁边的人面色苍白中暗含着一丝怨愤,轻轻勾动嘴角。
车上的江余这会儿虽是坐着,但并不轻松。
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下后,太阳穴突突地疼了起来。抬手欲按压,却发现手也使不上力气,手腕酸疼的厉害。
就这么瘫坐了一会儿,从被风吹起的窗帘间瞧见快到宫门,江余才咬牙坐起身,对着梳妆镜随意整了下仪容。
这是江余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进宫,但之前的疲累已经让她没心思打量这座象征着皇权的宫殿。与卢小姐分开后,又行了一会儿,江余下轿,由着宫女引她入交泰殿。
此时交泰殿已经坐满命妇,江余有着大长公主撑腰,直接无视周围人的打量,就这么微垂眼睑,跟着走完全程。
等所有礼走完,出宫时,江余见着面色苍白的陈明轩,上前欲搀扶他,但没想到陈明轩也同样伸出胳膊,两人的胳膊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一旁的大长公主笑道:“你们夫妻俩哪里都默契十足!”
旁边还未离去的命妇跟着打趣:“小年轻感情好着呢。”
江余不甚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调侃,脸上泛起红晕,挽着陈明轩的胳膊不吭声。
夫妻二人郎才女貌,养眼的紧,惹得远处的人也扭过头来张望。
张馨宁独自坐在车上,掀开车帘静静看着这边,心中五位陈杂。
她的计划又失败了,全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江余。
自江余进京起,她便开始不顺。
江余刚进京不久,蒋尚书斩首,蒋家落败。随后她被揭穿身份,遭到蒋太妃,府中妾室的冷嘲热讽。卢府布局白费,桐柏山别庄据点被毁。现在连最后一搏也失败了。
张馨宁睁开眼,见着黎王朝这边走来,将车帘放下。
连她原本自认为的好亲事也变的令她厌烦。
凭什么江余那般相貌,陈明轩后院却只有她一人。她却要忍受妾室不提,还有侧妃!
黎王进了轿,见张馨宁脸色难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今日布局本就仓促,失败也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往后你专心经营剩下的人,照顾好晖儿便是。”
张馨宁将手挣脱,问:“母妃留你说的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