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1 / 2)

但随着她剑道日益精进, 便明白一名真正的剑修,是该直面忐忑、直面挑战,不该有任何退缩。

她为自己曾经的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而感到惭愧。

这种惭愧, 最后化为了更强烈的挑战姜月章动力。

就在十二岁那年,当她巩固了筑基中期的修为后, 虽明知不敌,却还是给姜月章下了挑战书。

藏花书院里什么修士都有,连挑战书都能选不同样式:是雅致的簪花笺、富丽的洒金笺,还是当面直言。

唯独剑修,他们的挑战书与众不同。

剑修的挑战方式,是直接拎着剑上门,喝问一句:“敢不敢战?”

真正的剑修,只有一个回答――敢。

所以那一天,裴沐拎上师父赠与自己的白虹剑,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情,第一次主动叩了姜月章的门。

时值隆冬,那年雪下得格外大,虽才清晨,天地却已被积雪映亮。树枝上挂着冰棱,她踩在雪地里,将雪踩出一点一点的咯吱声。

她将这个细节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早上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她才敲了三下门,那道不宽不窄的木门就一下开了。十四岁的姜月章站在她面前,已经换上了雪白的广袖道袍,尚未加冠,所以冷灰色的长发用发带束起,寒风一吹,就像雪云似地流动。

他站在门口,目光先聚集在她敲门的手上,然后缓缓移转,才对上她的眼睛。姜月章似乎总习惯这样看她:先看其他的哪里,才直视她的眼睛。

裴沐曾暗中琢磨过,这种目光是不是一种瞧不起人的无声表达,但在那个清晨,她无暇分神;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即将激战的兴奋,还有一丝不能免俗的紧张。

“什么事?”他还是冷若冰霜的神态,声音比天地的积雪都冷,“裴师弟,今日的早课做完了?”

说来丢脸,他一说早课,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差点就要喏喏一句“做完了”。

但她克制住了情绪,也鼓起最大的勇气和骄傲,举起手中白虹剑。在剑光与雪光之中,她映着他有些诧异的目光,大声说:“大师兄,敢不敢战?”

他肯定会答应的,她信心十足。他比她修为高,有什么不敢应战?而对她来说,这是彻底解决畏怯心理的最好方式。

剑修的住处周围,也都是剑修。

只要有人打架,这群人跑得比谁都快。

――有人挑战大师兄?

――嚯,好大的胆子!大师兄可是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丹!

――这不是裴小师弟吗?

还有人哈哈大笑:“裴小沐,你也敢来挑战大师兄?小心被打瘸喽。”

裴沐冲那边龇牙:“你才瘸!”

她又恶狠狠地瞪向一直不说话的姜月章:“大师兄,我们比一场!”

众目睽睽下,他却像心不在焉。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却又像只充满雪影天光,其余什么都没有映照出。

“大师兄?”她催促。

“……不比。”

那个时候,周围很安静。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愣愣问:“什么?”

他神色是恒久不变的冷淡,平静地说:“我近来心境不稳,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如此与你比斗,对你不够尊重。”

心境不稳?她飞快地回忆了一番心境不稳的情形:吃错丹药、修炼出差错、情绪太激烈又不能释放。

她审视着他,那张年少时就已经冷淡如雪的面容。

首先,可以排除情绪太激烈。如果大师兄这样宛如寒冰凝成的人都会情绪太激烈,谁能算平和?要知道,书院掌门都亲口夸他“冷淡自持”。

“大师兄,”她犹疑着问,“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运功运错了?不找炼丹房的夫子看看么?”

他微微摇头:“不必,过段时间便好。裴师弟,我们改日再约战。”

“哦……那好。”她收了剑,很严肃地点头,“君子不趁人之危,大师兄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咳……”

他侧过头,似乎发出了一点气音。

她狐疑:“大师兄你笑了?”

他瞥过来一眼,分明还是清淡疏离的模样。他没有接话,只客气地说:“改日再说。”

说完,就关了门。

她收起白虹剑,又跟周围看热闹的师兄弟拌了几句嘴,就回去练剑,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时候等他好了,重新约战。

可第二天,她就无意从炼丹房的师姐那里听说,大师兄才做完检查不久。

书院的弟子每年都会做身体检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心境不稳、走火入魔的情况。师姐说,大师兄一切情况良好,没有半点异样。

师姐说话的时候,还有另外的剑修师兄弟在。他们一听就乐了,嘲笑她说:“小师弟啊小师弟,大师兄多半是看不上你这半吊子剑法,不屑跟你斗!”

他们使劲儿撸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仿佛对待家猫:“等你修为上去了再说,不生气!”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大师兄居然是找借口避开她、看不起她修为低,她就憋屈。

可能怎么办?她修为不如他,是个事实。她是筑基中期,大师兄是金丹初期,大境界的差异十分巨大,他就算当场怫然作色、骂她自不量力,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