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叶重华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叶重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妍:“是不是只要是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
“并不是,你后来说你是追着我来的,你知道怎么回去,我信。”穆妍神色淡淡地说,“但你说我大哥变成了植物人,我不信。假如真是这样,先前你在子夜城见到我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件事,然后劝我跟你回去了。但你当时想要的结果,是杀了萧星寒,让我跟你在一起,在这个世界生活。明明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你却选了后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大哥变成植物人这个谎言,是你在来的路上想出来的,我说得对吗?”
叶重华看着穆妍,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言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到底说不说?”穆妍看着叶重华冷声问。
叶重华依旧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果我说了,你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就算我说会,你也不会相信的,但我可以答应,给你留个全尸。”穆妍冷声说。
“言卿啊言卿……两辈子了,我再没见过像你这样绝情的人了……”叶重华松开铁栏杆,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跌坐在了椅子上,痴痴地看着穆妍说,“既然你如此对我,你又不打算回去,我说不说,对你而言,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吧?你可以杀了我,但我还是要说,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只有我……”
“你已经疯魔了。”穆妍神色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走。
叶重华猛然又站了起来,冲过来抓住了铁栏杆,看着穆妍大声说:“你为什么还不杀我?为什么?你杀了我啊!你是不是下不去手!言卿你回来!回来!”
穆妍并没有再回头,她真的相信叶重华说的,他们有可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但穆妍从未想过要回去,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在那边已经死了,即便她那边的亲哥哥真的变成了植物人,她心中会有些伤感,但依旧不会选择回去,因为这是命,她从始至终唯一的原则都是,人生要往前看。
但不想回去,并不代表穆妍不想知道叶重华是怎么来的,以及他们怎么才能回去。这件事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用处,但穆妍在想,假如真的有一个人,神通广大到可以操纵穿越,或者是有个什么诡异的物件儿,可以让人在另外一个世界重生,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可怕。
过往的经历让穆妍相信那些可能性,她想要了解更多,是为了防止日后可能产生的麻烦。她是不想回去,但假如有人操纵,强迫她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呢?这件事想想就很麻烦。
叶重华不愿意说,没有关系,穆妍还有一个杀手锏,傀儡蛊。
又过了几天,穆妍养好了傀儡蛊,假扮每天给叶重华送饭的那个剑龙卫,亲自把下了蛊的饭菜,送去了地牢里面。
穆妍把牢门打开,把食盒放进去,面无表情地对叶重华说:“快点吃!”
叶重华倒是从未想过要自我了断,每天送过来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今天也不例外。他打开食盒,端出饭菜,拿起筷子就埋头吃了起来,吃完之后,把碗碟装回食盒里面,放在了地上。
穆妍再次打开牢门,提起食盒的时候,目光一直是看着叶重华的,因为叶重华最后才喝那碗下了蛊的汤,傀儡蛊差不多该见效了。
结果下一刻,穆妍就看到叶重华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的眼角、鼻孔、嘴角、耳朵都溢出了黑色的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是瞬间就直挺挺地倒在了那里,断了气……
关于对傀儡蛊免疫的人,之前穆妍也碰到过。一个是萧月笙曾经的师父覃骧,一个是青虞,现在又多了一个叶重华。但是覃骧跟青虞的情况并不一样,青虞是傀儡蛊对她无用,但并不会害死他,覃骧却跟叶重华是一样的,中蛊之后,七窍流血而亡。
穆妍还记得,当初覃骧死了之后,她和萧星寒研究了好久为何会是那样的结果,后来又跟萧月笙一起讨论过,最后他们三人得到的结论是,这是覃骧本身的体质和他的血液的特殊导致的,应该不是他体内被下过别的毒或者蛊,后来抓出殷剑那个贱人之后,基本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殷剑虽然也会用蛊,但他的蛊术并没有高到那种程度。
而现在,穆妍看着叶重华死在她面前,心中并没有任何伤感,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因为那个秘密,叶重华尚未说出来就死了,穆妍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机会知道了,除非叶重华口中的某个人找上她,但那时,或许就是大麻烦到来的时候……
穆妍不是个悲观的人,虽然她遇事往往会把所有最坏的可能性都先想清楚。原本不管叶重华说不说,穆妍都没打算留着他的性命,现在叶重华真的死了,这件事算是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小妹,叶重华死了,你想问他的事情,问到了吗?”这天兄妹相见,穆霖问了穆妍一句。
穆妍摇头:“没有,不过无所谓了,他已经死了。”
“嗯。”穆霖点头,没有再提叶重华,看着穆妍问,“再过几天就要出发去仙萝岛了,说好了这次你不去,你没有改主意吧?”
穆妍笑着摇头:“没有,论武功我现在的确还不如萧月儿,而且这次需要用上打手的话,就让仙萝岛那三个老头上就是了。我真不去,我留下看着萧寒寒和孩子,照顾家里,大哥你跟萧月儿一起去,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小天儿和阿烬就算了,人家有家有室,马上要当爹了,跟大哥你不一样。”
听出穆妍最后一句话的调侃,穆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两位上官前辈刚刚也说要去,我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这个……”穆妍想了想说,“也好,我大师父偷盗技术一流,论伪装藏身这方面,经验肯定比你们丰富得多,正好这次是要暗中行事,还不能让韦家发现仙萝岛的变故,所以大师父应该能帮得上忙。二师父的武功,虽然不如欧阳氏三个老头,但比你们厉害。”
“二老都是因为先前小星儿差点被抓走的事情生了怒,才一定要亲自去仙萝岛除恶的。”穆霖说。
穆妍笑了:“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穆霖愣了一下,就听到穆妍说:“当时我们在商议去仙萝岛的人选的时候,上官凌就很踊跃地说他这次一定要去,结果我大师父和二师父都不同意他去。我能理解二老的心情,毕竟这次是有些冒险,上官凌的性格不够沉稳,实力也还有待提升,上官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绝对不能出事。但是二老肯定又觉得他们如此护着上官凌,上官凌在我们这些人之中贡献太少,说不过去,于是二老选择了他们亲自出马,也是怕我们对上官凌有意见。”
穆霖摇头笑了:“好吧,两位前辈想多了。”
“为人父母,总是疼孩子的,可以理解。”穆妍笑着说。
过了几天,在计划好的时间,神兵城的一艘船出发了,朝着仙萝岛的方向而去。
萧月笙主事,穆霖辅助,他们二人就是商议过后到时候会假扮欧阳珏和欧阳钰兄弟的人选。上官悯和上官恪一起去了,至于一直吵着要去的上官凌,最后还是被留在了家里,一气之下闭关修炼去了,因为穆妍说如果他实力够强的话,他爹和他伯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为他如此操心……
与此同时,天启大陆星柘岛元隐门中,玄苦救回来的人,终于醒了。
玄苦放下手中的汤药,看着躺在床上面庞消瘦而苍白的男人,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醒了,这里是元隐寺,贫僧法号玄苦。”外人都叫元隐门,其实这是个寺庙,叫做元隐寺。
“我……”晋连城缓缓地转头,看向了玄苦,声音沙哑地说,“我叫……连城……来自莲雾城……”
“连施主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只是还需要好好调养身子。”玄苦看着晋连城说。
“我没有时间了……”晋连城喃喃地说,“多谢玄苦师父救命之恩,但我必须回去……”
玄苦不解:“为何?没有时间是何意?”
晋连城神色难看地说:“我是莲雾城城主的外甥……舅舅和表弟都出了远门,我却没有守好家里,让家里出了内贼,又有外敌上门,才逼得我重伤跳海……我要回去,保护莲雾城……保护家中舅母和表妹……不能辜负了舅舅的一番嘱托……”
玄苦微微叹了一口气:“连施主的心情,贫僧懂了,但是连施主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贸然回去,于事无补啊!”
晋连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面对着玄苦颤颤巍巍地跪着,沉声说:“玄苦师父,求求你帮帮我……帮帮莲雾城吧……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玄苦蹙眉:“我们元隐寺有规矩,向来不管你们六家的俗事纷争,贫僧帮不了你。”
“玄苦师父,求求你……”两行眼泪从晋连城眼角滑落,“我听说过玄苦师父的名号,我舅舅说玄苦师父就是元隐寺下一任住持,实力极为高强,玄苦师父如果不帮我,我们莲雾城,怕是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了,玄苦师父真的忍心吗?”
玄苦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想把晋连城拉起来,晋连城却不愿意起来,依旧跪着,仿佛发誓一般对玄苦说:“玄苦师父说元隐寺不管外界纷争,但是我舅舅说,元隐寺有个出自韦家的弟子,父母被人欺负了,元隐寺便为了他,帮了韦家一次!是不是只有我现在加入元隐寺,玄苦师父才肯帮我?”
玄苦愣了一下:“这……连施主是想出家吗?”
“请玄苦师父收我为徒!”晋连城低着头跪在地上,声音坚定地说。
“但贫僧已经有了爱徒,并不想再收徒弟,连施主也不是贫僧中意的徒弟。”玄苦摇头拒绝了。
“玄苦师父就当发发慈悲,名义上收我当个俗家弟子,这样便能够破例帮我了,我知道玄苦师父是大善之人,一定愿意帮我的!日后如果玄苦师父不喜欢我,将我逐出师门,我也绝无怨言!”晋连城神色认真地说。
玄苦拧眉思索:“莲雾城当真有难?”
“千真万确!不然我怎么会受重伤差点没命?”晋连城说。
“我佛慈悲,贫僧不知便罢了,但你已告知贫僧,莲雾城不日便会血流成河,贫僧如若坐视不理,实属不该。”玄苦把晋连城拉了起来,“但元隐寺的规矩不能破,否则六大家族也不会再给元隐寺一片安宁,所以这次便依你所言,贫僧暂且收你做俗家弟子,帮你一次吧。”
“多谢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晋连城又跪下来,对着玄苦磕头。
玄苦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显然对于收晋连城徒这件事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起来吧,为师已有一小徒,法号元湛,你便是他的师弟。为师观你言行,似有仇怨在心,执念未解,希望你日后规矩做人,不要行差踏错,你的法号,便叫做元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