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苦想起那个叶重华残了左腿还是右腿这件事,心中很复杂,有一些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他的师父。
“你一定要稳住,我相信你可以的。”穆妍对玄苦说,“我也没说他一定是假的,也有一种可能,他发现我是故意说错的,认为我身份有问题,没有纠正我,是想看看我接近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穆妍只是随口一说,想让玄苦轻松一点,接下来别露出什么破绽。
结果穆妍话落,玄苦眼睛一亮:“对!一定是这样!我师父当初让元规进佛塔,就是为了试探他,这次也是为了试探你!你疑心太重了,我师父不可能是假的!”
试探个屁啊……穆妍心中默默吐槽,不过并没有反驳什么,默认玄苦说的是真的,然后就看玄苦的神色轻松了很多,似乎是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带着她脚步轻快地又朝着圆通大师的禅院走去了。
再次见到圆通大师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老衲听到了钟声。”圆通大师看着穆妍,笑得慈祥,“你选了何物?”
穆妍把手中的武功秘籍递给了圆通大师看,圆通大师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也没有翻开,又递了回来,微微一笑说:“万般皆是缘,你既选中此物,说明此物与你有缘份。”
万般皆是缘……穆妍觉得这就是个万能的废话,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用,显得很高深莫测,然而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直白一点说就是,怎么都行怎么都好一切全都天注定……
圆通大师拿出了一串菩提珠,递给了穆妍:“这是老衲给你的礼物,拿着吧。此物随身佩戴,可祛避邪祟。”
穆妍恭敬地接过来,当场戴在了手腕上,笑着说:“多谢师公!”
“天色不早了,你兄长还在山下等你,早日下山去吧。”圆通大师看着穆妍神色温和地说。
“那个……师公,我今天大半天都没吃饭了,一直听师父说,元隐寺的素斋做得好,想吃了饭再下山,也给我兄长带点食物,可以吗?”穆妍一脸单纯无害,就像是个第一次离家出门的孩子,对一切都有好奇心,性格又有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一面。
圆通大师闻言,呵呵一笑:“去吧,吃饱再走,路上别饿着了。你的经书放老衲这里,下次你来,我们再交流。”
圆通大师看着穆妍慈爱的眼神就像是爷爷看着孙子,玄苦在旁边站着,唇角微微带着笑,觉得之前真的是虚惊一场,他师父根本就没有问题,都是穆妍太喜欢搞事情,又太多疑了。
玄苦和穆妍一起告辞了圆通大师,离开了。
“这串菩提珠,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师父就戴着了。”玄苦看了一眼穆妍手上戴着的那串菩提珠子说。
“从你记事的时候开始?那也十几年了。圆通大师救叶重华,是十年内的事情,所以,这串菩提珠应该是真的。”穆妍说。
听到穆妍的结论,玄苦愣了一下:“当然是真的!”
“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菩提珠是真的,你师父未必是。”穆妍神色莫名。
“但你之前说,我师父没有纠正你叶重华的事,只是想试探你而已。”玄苦皱眉。
“我随口那么一说,别当真。”穆妍摇头说,“如果是真正的圆通大师,不应该第一次见面就试探我。”
“凭什么你可以第一次见面就试探我师父,他不能试探你?”玄苦觉得穆妍说话有点没道理。
穆妍轻哼了一声说:“凭什么?就凭圆通大师应该是可以看破天机的得道高僧,但我不是。玄苦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我这个不良人的标准,来衡量你师父的行为了?你是真觉得我说了假话,你师父也可以对我说假话吗?”
玄苦又愣了一下:“当然不是!我师父不会说假话的!”
“你师父不会说假话,所以说假话的一定不是你师父,这个逻辑,没错吧?”穆妍问玄苦。
“好像没错。”玄苦有些迟疑地说。
“举个例子,我拿了一枚黑色的棋子,跟你说,这是一枚白色的棋子,然后你接着说,这枚棋子很圆。”穆妍看着玄苦说,“你觉得这样正常吗?出家人不打诳语,并不只是自己不能说谎,明知别人在撒谎,却将错就错,跟自己说谎有什么区别?”
玄苦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你还是认为我师父是假的。”
“他就是假的!”穆妍眼眸微眯,“不只是叶重华那条腿残废的问题,如果是真的圆通大师,他见到我,应该可以看破我的身份。”
“这……你的易容术这么高明,师父也是肉眼凡胎,谁能看破啊?”玄苦觉得穆妍说的这一点不成立。
穆妍没有解释,但她说的她的身份,并不是指女扮男装,也不是说她叫穆妍或者叫谌安,而是她是一缕异世幽魂这件事。
穆妍始终还是觉得,叶重华口中的那个得道高僧说,的就是天启大陆的圆通老和尚。她曾经还很担心见到圆通之后被一眼看穿,然后会惹来麻烦。
现在不必担心了,因为她所见到的这个“圆通”,高僧的样子是有,“得道”这一点,怕是没有的。
“玄苦,别紧张,我还不是十分确定,所以不会乱来的。”穆妍对玄苦说,“现在,我要见晋连城,你立刻安排。”
玄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信任你,才带你来的,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在元隐寺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穆妍嘴角微抽,“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玄苦看了穆妍一眼,一副穆妍在他眼中不只是胡作非为的样子……
玄苦带着穆妍去了他的禅院,让穆妍坐着休息,他去后山找晋连城过来,并且叮嘱穆妍,不要出去乱跑。
穆妍没打算出去,去佛塔那一趟,她最想看的是地下三层,传说中关押轩辕烨那个魔头的地方,可惜还没找到路,就不得不出来了。想再进去不容易,她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彻底暴露。
等待玄苦回来的时间,穆妍翻开她带回来的那本幽冥神功看了看,发现跟她修炼的那本秘籍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也存在一些差异。
穆妍仔细看了几页之后,发现这本幽冥神功,是她所修炼的那本秘籍的修正版。
穆妍所修炼的幽冥神功,存在一些很明显的缺陷,譬如刚开始好几年,她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全身无力地在床上挺尸,譬如所修炼的内力,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来,但她现在手中这本,似乎把那些缺陷都解决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穆妍觉得等看完这本幽冥神功,她原本修炼的功力就可以完全发挥出来了,正是她当下最需要的东西之一。
又认真看了几页,听到脚步声响起,穆妍就把那本幽冥神功秘籍放进了玄苦的柜子里面,因为她并不想让晋连城看到。
玄苦带着晋连城进门,穆妍站了起来。
“元规,这就是为师先前跟你提过的,元湛。”玄苦对晋连城介绍穆妍。
“师兄。”晋连城单手放在胸前,对着穆妍行礼。
“元规师弟,终于见面了。”穆妍微微一笑,“师父说你在后山戒律洞清修,本不可打扰,但我好不容易才来元隐寺一趟,想见见师弟,当面向师弟道谢。师父跟我说,他给我的三朵龙焱花,是师弟送我的礼物。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听到穆妍的话,晋连城笑了:“不用谢,我们是师兄弟,应该的。”
晋连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师兄元湛,跟他想的有点出入,他本以为元湛是个什么高人,没想到是个少年,不像有大本事的样子。不过他的厚礼都送过了,以后有机会,这个元湛应该还是会帮他的,但不是现在。
“好了,你们也见过了,元湛亲自向元规道过谢了,元规你回戒律洞去吧,元湛也该下山了。”玄苦开口说。
“是,师父。”晋连城点头,然后跟穆妍告辞,转身离开了。
穆妍看着晋连城的背影,眼眸微眯。
“你不是想问他关于风云剑的事情吗?怎么没有问?”玄苦觉得有些奇怪。
“一问我就暴露了,但我现在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来了。”穆妍说,“重点是,就算我表明身份去问他,他也很可能对我说谎,因为他就是那种人。”
“那现在怎么办?”玄苦问穆妍。
“送我下山去,我有些事情要跟萧寒寒商量一下。”穆妍说。
“好。”玄苦回答得很快,显然觉得穆妍留在元隐寺对他来说是个压力很大的事情。
天色渐暗,穆妍和玄苦一起离开了元隐寺,往山下走去。
另外一边,圆通大师正在诵经,他的禅房之中,多了一个人。
“参见主子。”晋连城的声音,单膝跪在地上。
圆通大师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了晋连城:“嗯,你来了,不必多礼,坐。”
晋连城坐了下来。他全身上下罩着黑色的袍子,完美地遮住了光头和断臂,到了这会儿也没脱。
“有件事问你。”圆通大师看着晋连城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叶重华的人?”
“属下认识。”晋连城恭敬地回答。
“他是右腿天生残疾吗?”圆通大师问。
晋连城心中猛地一跳!圆通大师口中突然提起的叶重华,今日突然上山来的元湛师兄,玄苦这次回来之后,口中时常蹦出的通俗玩笑话,交织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晋连城突然意识到,是故人来了!他却见面不相识!
“元规,回答老衲的问题。”圆通大师看着晋连城说。
晋连城回神,语气肯定地说:“是的主子,叶重华天生右腿残疾,是个神医,属下的一只眼睛瞎了,是他给换了别人的眼睛。”
“如此就好。”圆通大师微微点头。
晋连城心中却在想,这必然是穆妍故意试探圆通大师,才会提起叶重华哪条腿残疾,穆妍说的是右腿,事实上是左腿,不过他当然是要为穆妍打掩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