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二姑娘一愣,眼睛往下移,发现小沈先生的手一只揽着她的腰,一只拍着她的背——
这怎么好意思哦!
她立马不哭了,不委屈了,不矫情了,只踮起了脚尖,将小沈先生的脑袋往下压,惊慌道:“你弯下腰嘛。”
小沈先生太高了,挡着了她的视线。她得看看前面有人没!
造孽哦,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折二姑娘双手攀环在小沈先生的肩膀处四处张望,幸好秋湖在外面守着,这地方又是云王妃的地盘,安静得很,没奴才走动,她这才放心。
可小沈先生听话的将头下移了一段距离之后——便碰撞到自己不该撞的东西。
他鼻血都要流出来啦。
小沈先生哪里敢动哦,待会也不敢以这幅不矜持的样子跟折二姑娘说话,便只好努力冷静又冷静,最后终于在折二姑娘醒悟出这个姿势着实是“有辱斯文”后,淡淡的抬起头,“晚姐儿,你快回去吧。”
他都不细问折二姑娘为什么哭了。
他大概得猜测,姑娘应该是第一次离家想家,这才见了他就哭。
这种感觉沈汀是知道的。他第一次离家,也带着几丝忧愁,他大胆的推测,认为姑娘家的忧愁可以无限放大,哭的便也厉害。
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折二姑娘当时的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见小沈先生没什么异样,大大的呼出一口气,道:“那,那我走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独留小沈先生在那里一个人站着,细细回味了半响,这才怅然若失的离开,准备大力攻克齐婉君,最迟明年将姑娘嫁到沈家。
***
折二姑娘回去的时候,颜舒几个已经译好了句子,就等她的了,折二姑娘刚刚惊慌失措,根本没顾得上书,于是暗道一声美色果然耽误人学习,便拿起笔就写,下笔如有神,竟然译的比刚刚还好。
颜舒就啧啧道:“可以啊,这是沈汀译的?”
折二姑娘便迟疑的点头,“是他。”
颜舒就羡慕道:“他好厉害!”
折二姑娘跟小沈先生的相处颜舒是看在眼里的,她觉得自己以后要是有晚姐儿一半的快活,便是求之不得了。
邹晴晴却是个硬茬子,早就竖起了耳朵,闻言嗤然一笑:“如今笑,将来可别哭。”
折二姑娘一点儿跟她争辩的心思都没有,她还沉浸在刚刚跟小沈先生的“怀抱”里,整个脑袋里都在想一件事情: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到刚刚那个姿势很不对啊!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于是,她犹豫着,迟疑着,朝颜舒道:“舒姐儿,你过来,我抱抱你。”
她生的娇气,想到刚刚又觉得羞人,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有些弱。
再加上又哭过,即使补了粉,还特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回来,可眼睛里细看是有些微红,要哭不哭似的。
颜舒跟她的座位本来离的有一些距离——云王妃特意让五个姑娘都离得远远的,就是为了让她们做功课的时候少说话。
所以颜舒刚开始没看见折二姑娘眼睛里的红血丝,如今听话的走近了些,一见便不得了了,还给这些红血丝找了个仇家。
她啪的一声站起来,吼道:“邹晴晴!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邹晴晴虽说有些怕她,可众人都在,那便是被打事小,面子事大,她也站起来,冷笑道:“让你一回,你还以为我怕你。”
折二姑娘:“…………”
她又感动又好笑,将颜舒拉住,“你又想被发配到胥江去了?”
颜舒怒火冲冲,“她说话忒气人。”
邹晴晴眼睛一翻,白眼大大的,她拿着书,突然打开一页,阴阳怪气的道:“咱们今日译的这篇,其他的都不可信,可是书里有一件事情却说的挺对。”
“这无家世的糟糠之妻,到底比不得人家的宰相女儿。”,她嘲讽道:“你一个商户之女,沈家公子越是有才华,你便越配不上他,到时候才有你哭的。”
折二姑娘:“………”怎么就抓住她不放了呢?
今天她们译的是一个民间的巾帼故事。
大概是农家女嫁给了穷秀才,结果秀才考中了状元,却娶了宰相的女儿。
于是农家女便自请下堂,当垆卖酒做营生,后来敌国入侵,一个将军藏在她的酒馆里,她临危不乱,忽悠敌军,救了将军,最后还嫁给了将军,跟他上了战场。
在将军被敌军包围的时候,她还带领了三百人马频出奇招,把将军救了回来。
这是折二姑娘最喜欢的巾帼故事了!也是云王妃给她们的第一个故事。
她就站起来,刚刚那些心思全都不见了,只想跟邹晴晴说一件事情。
“云州青州的姑娘那么多,可王妃偏偏只挑了我们五个,我还以为咱们最起码在这些巾帼英雄的看法上是一样的。”
她冷着脸,道:“可这样一个巾帼,她有那么多的优点你看不见,只看见人家被负心汉休弃,真是让人寒心。”
邹晴晴只是想讽刺下折晚的身世,哪里想过这么多,如今被她将一军,恼羞成怒:“你乱说什么!”
折二姑娘昂头,“我来编书,是因为书里有我想学的,我也知道自己想学的。我看这个故事,第一佩服的便是被负心汉抛弃之后的农家女,一没有吊死在负心汉身上,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二没有一蹶不振,好似世间女人离了丈夫便活不下去,她有勇有谋,卖酒救人,从来靠的都是自己。”
她也嗤然一声,“若是我将来真跟沈汀和离,便学的是她身上的一股气,我是商户,那便饿不死,我还会奴仆成群,照样活的潇洒快活。”
然后大声质问,“可拿着她被休弃的理由去讽刺人的你,想用这理由让我羞愧的你,将来若是被休弃,又将如何自处,又能活的下去吗?”
邹晴晴:“…………”
她,她也没想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