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三刚抹干了脸上湿漉漉的臭水,忍住当场大呕一场的冲动,盯着眼前笑眯眯看着他的书生,以及他身后觊觎了一路、跟着坐起身的顾甄。
臭书生!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老子在道上成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小泽哎,你今天必须死!
朱老三眼睛冒着怒火,不顾身上还在滴答淌着水,朝着沈瑜就猛冲了过去,恨不得一把就掐死沈瑜,马上带走顾甄。
只不过刚迈出一步,就觉得不对。
好像腿有些软。
好像灵活无比的身体有些不太协调。
还有,好像原本夜视不错的眼睛有些模糊不清。
不管了,弄死那小兔崽子在说!
朱老三再次大步迈出。
“哐当!”
“啊!”
一只大号的捕兽夹在捕获猎物后,成功大力咬合。
“噗嗤”,铁器切入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极其明显。
朱老三不想惊动太多人,隐忍地痛呼一声,刚那一下子疼得脑壳都抽动了好几下,大口喘气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他是采花大盗,不是江湖上抡锤子的猛汉。平时仗着轻功了得没少干坏事,却一次也没有被抓到过,更别说受到如此严重的皮肉伤了。
一只脚僵硬地挺立,另一只脚被兽夹夹住的伤脚颤抖的厉害,朱老三只觉得右腿刺骨钻心的疼痛,几乎要了他的命,眼前金星乱飞,好一阵子才看前面黑暗中的两人。
你们,都要死!
朱老三双眼通红,黑色蒙面巾下面孔已经扭曲变形,犹如被激怒的凶兽,浑身散发出嗜血的寒芒。
他黑暗中没法全部看清自己受伤程度,但极其轻微“咔嚓”声传来,他知道自己的右腿今天是凶多吉少,希望只断了骨头,没有伤到经脉,只是还不到几息的工夫,已经能隐约感到自己的袜子被腿上急剧流下的温热湿透。
我要弄死你们!我要将你们剥皮抽经,剁碎了喂狗!
沈瑜嘴角翘得老高,眼睛里的笑容几乎都能溢出来,他坐在床沿,微微前倾上半身,瞧着眼前狼狈的大盗,声音透过幽幽的暗黑,凉飕飕地传来。
“来着都是客,怎么样,滋味还可以吧?这可是我精心调制的,由泔水、老鼠药、安眠香、童子尿按比例严格组合而成,保证滋味极其爽口!哦,还有童子尿!童子尿解百毒,便宜你了!”
朱老三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双手轻轻一抖,手腕一沉,两把闪着寒光的短刃已经出现在掌心。他轻吼一声,单脚用力,直接跃起,朝着沈瑜两人就飞扑而去。
就在此时,梁上吊下一把巨大的铜锤。
“咣——”
朱老三好巧不巧,脑袋结结实实对上了那把比脑袋还大的铜锤。
飞翔的瘸子脑袋瞬间开花,然后,重重掉落在地上,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哼,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像一只死狗,趴着一动不动。
撞击的余声好久才歇,一旁桌子上的茶壶盖嗡嗡作响了好一会,才慢慢停下。
嘿,这力道脑壳都碎了吧!
沈瑜都替那个傻乎乎的大盗觉得疼得不行不行的。
那声响,比寒山寺的钟声也小不了多少了,沈瑜呲牙。
要不是沈瑜事先交代了掌柜,早就有人来瞧热闹了。
红梅和长安长顺顺着角落的梯子爬了下来,点上灯,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几人瞧了一眼地上的一动不动的黑衣人,慢慢围拢过去。
顾甄却只瞧了一眼,依旧板着脸没说话。
红梅几乎手舞足蹈:“姑爷,你可真厉害!”
长安表情严肃:“这样的畜生,就该往死里整,老鼠药不行,就兽夹,兽夹不行,就撞扁他脑袋,总有个死法合适他!”
长顺瓮声瓮气:“哥哥说得对!”
沈瑜第一次制服拳脚比他厉害数倍的高手,也有些喜形于色,带头走到地上的黑衣身边。
那黑衣人虽然头上包了黑布,脸上蒙了黑巾,却一点也不妨碍沈瑜瞧见他的额头都凹进去一大块,眼睛紧闭,满脸都是血。
啧啧,报应!如此行径,猪狗不如,早该见阎王了!
沈瑜心中嘀咕着,伸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
突然,一片寒光闪过沈瑜的眼睛,地上的死狗黑衣人不知何时,握着手中利刃,一个鲤鱼打挺就朝沈瑜刺了过来。
沈瑜眉头狠狠一跳猛然回神,那黑衣人是在装死等待对敌人最后的致命一击。
而自己,中招了!
若是论动脑子使计谋,他沈瑜自认不输他人,可要躲过这暴徒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他沈瑜知道肯定躲不过。
也许今日重伤难愈,也许今日丧命于此。
沈瑜心中突然涌现很多情绪。
娘子看似很喜欢他,其实,她只是喜欢自己的一张脸而已,甚至,娘子她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的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