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书生的书童一脸苦大仇深,恨不得此刻能一口咬死司马吉:“你家姑爷终归还是进了考场,我家少爷被司马吉害得连考场都进不了,这寒窗多年,赶考又千里迢迢,眼看着考场就在眼前,这比死都要难受!这畜牲不如的司马吉,我今天就要和他拼命!”
书童一翻话,让无辜从衙门里转了一圈又回来的齐书生瞬间又怒火高涨,眼看着一波械斗又要开始,众人却见第三个苦主沈瑜从人群中一脸仓白地挤了进来。
袭书生和齐书生都认识沈瑜,也知道这个持有六个优秀才子认证的才子是苏州城近百年来唯一的一个三案首,几人都不是傻子,眼睛一眨就都明白了司马吉到底按的什么心。
袭良俊有六个优秀才子认证,但不是廪生,齐宏远有六个优秀才子认证,还是个廪生。
司马吉一下子干掉了这一届中顶尖的三个对自己极为有危险的考生,魁首之选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想通了这一点,两人已经怒发冲冠,怒目圆瞪冲着断了一腿的司马吉就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两位仁兄,且慢动手,听愚弟一言,”沈瑜眼疾手快拦住两人,苍白的脸庞因为用力更加苍白了几分,一副吹了几夜冷风的十分难受的模样,几乎有些摇摇欲坠。
“我等从小熟读孔孟,虽遇事也该进退有度应对有礼,听闻两位无端遭人暗算诬陷,愚弟心中也极为不忿,但我等读书人,不应在此大庭广众械斗肉搏,不但有辱斯文,毁了读书人的名声,也不利于为我们自己讨回公道。”
沈瑜说完,就有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声叫好。
袭书生和齐书生皱眉,他们何尝不知,但一个到了考场干瞪眼没法进,一个无缘无故衙门大牢半日游,简直就是苦大仇深,都是恨不得将司马吉剥皮抽筋的主,狠狠瞪了一眼基本没伤筋动骨的沈瑜,抄起家伙就要继续干架。
你个孬货,你自己想法讨回公道吧,我们不和你组队了!
见状,沈瑜也不多言,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坚毅之色,弯腰一扯袍角,“刺啦”一块破布直接到手,“两位大哥,小弟也不和你们做口舌之争,械斗伤人也伤己,考生被害找衙门按律审判,这才是天经地义。我沈瑜不才,但写份状书尚不在话下。若衙门审判不公,不能为我等讨回公道,我沈瑜在此立誓,一年没有结果,我就官司打一年,十年没有结果,我就官司打十年,如若衙门存心不给我等读书人活路,我就厚颜问问全天下读书人,这不公道的世界,不公道的日子,我们读书人还过不过?”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沈瑜一口咬破食指,在那块破碎的袍角上用血书写起来。
嘶——
袭书生和齐书生两两相对,不自觉倒抽一口凉气。
尼玛,看不出来啊,这上来就是一口“莫辱斯文”的书生,还真他妈是个很角色!
两人看看对方,在低头看看自己手指,心说抄起家伙揍人还行,自己养尊处优多年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受伤了,还要留这么多血来写状子,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
现场一片死寂。
刚才还看热闹叫喊的老百姓一个个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死活都憋不出一个音来。
乖乖,这才是个很角色呢!这一口下去,十指连心啊,得多疼!
有看热闹的书生顿了顿,竟然高声附和起来:“讨回公道!讨回公道!”
此书生话音刚落,一片的附和声此起披伏。
“应天府若是敢包庇罪人,我们就去京城,总有人讨回公道的地方!”
“讨回公道!上京讨回公道!”
“我们读书人不是好欺负的!”
“读书人被如此欺压,我们这十几年的悬梁刺股算什么?我们十几年受的苦向谁去讨?马上还我们一个公道!”
不过几息之间,原本还和老百姓一样隐在人群里的书生被挑起了情绪,群情激奋,摩拳擦掌,仿佛各个都是此次事件的苦主。
沈瑜已经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块布的鲜红诉状,他拱手朝四面激动不已的书生和老百姓施礼,一脸大义凛然:“瑜今日既向衙门递诉状,若是瑜遭遇什么不测,请今日在场各位做个见证,瑜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瑜作为读书人的气节从未丢失。就此拜别!”
沈瑜坚定的抬起头,坚强地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可人群已经有人开始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