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自己却随着那人朝自己竖起拇指而欣喜若狂!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被一把钝刀以极慢的速度寸寸割裂。
耳鸣加剧,太阳穴紧绷,姜昀祺不敢闭眼,双眼短暂失焦,他看不清任何——
“昀祺!”
画面再度撕扯,枪声骤然静止。
有人站在最前面,叫了他一声,霎时,同伴眼神恶毒凶狠,个个都要置他于死地。
那人叫的不是“姜昀祺”。
他从来不叫姜昀祺。
意识到这点,姜昀祺突然想起那人叫的是编号——
每个人都被编号。
未等姜昀祺看见自己的编号,耳边传来很近的一声:
“现在开始,他们都得听你的。”
“不听,你就杀了他们。”
谁在说话?
他杀了谁?
姜昀祺垂头深吸口气,呼吸猛地加重,心脏剧烈震颤。
隔着那幕疯狂闪烁的惨绿画面,姜昀祺能够感受到记忆里的自己因为被认可而瞬间振奋,抬头想要说什么,刺目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他看不清那个说话的人。
“昀祺?”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姜昀祺转头,失焦很久的瞳孔找到面前的人——裴辙。
“裴哥……”
开口就哑了嗓子。姜昀祺不敢眨眼,他分不清现实,怕一眨眼,他就只剩一个编号。
裴辙将人大力抱进怀里。
“裴哥……”深蓝眼眸很快湿润蓄满泪水,姜昀祺紧紧抓着裴辙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声喊他:“裴哥裴哥……”
“我害怕……”
“不怕。”
裴辙知道姜昀祺或许已经想起什么。
姜正河一步步走来,面容逐渐阴鸷,一只手臂空荡荡,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玩着一把手枪,拇指不停扣动扳机——咔嚓、咔嚓。
看上去是赛事主办方发放的游戏模型。
姜正河不可能独自一人前来,不知道这里还藏着多少人。
裴辙警戒到极点,双目鹰隼般在人海逡巡,锋锐异常。周身气势却微敛,尽力不让人怀疑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身形蓄势待发,仿佛只要存在丝毫可能,半秒之内,他就能做出行动。
消息已经发出去,最快五分钟。
呼吸很急,有些跟不上,好几次呛咳得胸口火烧一样疼。那种撕裂的情绪暂时躲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姜昀祺止住眼泪,将自己深埋裴辙胸前,在汹涌人潮里贪婪汲取独属这个人的气息,霸道又可怜。
比赛结束半刻,颁奖仪式已经开始。
主持人上台,前三战队站在领奖台前,所有灯光聚焦于上,人声再次鼎沸。
“养得倒挺熟。”
距离裴辙姜昀祺几步远的时候,姜正河停下脚步,目光从紧紧依赖裴辙的姜昀祺身上几秒掠开,对上裴辙冷酷眼眸,笑了笑,偏头望着安全出口意有所指道:“我算了下,三分钟。让我和我最亲的……侄子,你们是这么以为的?”
“那你们可认错了。真正姓姜的,没有白眼狼。”
前一刻面露凶相的姜正河说完又去看姜昀祺,神色渐渐惋惜,片刻玩味道:“不过我确实有一次、两次,对他另眼相看……可这小子几番失手,忘性又大,费了我太多功夫。”
“裴长官,你知道的,有件事我实在等不及了。”
和姜昀祺同样深蓝的眼眸精深莫测,姜正河眯眼,咔嚓声骤停,“这世上,除了裴长官和这小子,我了无牵挂”。
“让我和他谈谈?裴长官放心,我就想跟他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保证无事发生。”
“不可能。”裴辙断然拒绝。
意料之中,姜正河一时没再说什么。
姜昀祺转头要去看姜正河,裴辙扣着他后脑,他转不了头。
姜昀祺双手搂紧裴辙,安下心来,裴哥不让他看他就不看。
“裴长官还是同以前一样不好说话。”
姜正河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那不如裴长官猜猜,这里我安放了多少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