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温水烈酒 是笙 1730 字 13小时前

他不知道姜昀祺想起来多少,但裴辙知道,复生的记忆对于姜昀祺来说,都是炼狱。

裴辙进浴室给浴缸放水。

姜昀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听了会哗哗水声。

失去家园见到姜正河后,因为年纪太小,没什么大用,姜正河放任了他们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简直是噩梦。因为和姜家人相同的眼睛颜色,他成了最先被嫉妒攻击的对象。姜正河也注意到了。

姜昀祺不知道那会姜正河是不是存心的。他优待自己,给自己吃食,让自己不用和其他人一样为了一口粮食你死我活,但同时也对其他人明里暗里对自己的暴力欺压视若无睹——像是某种磨练,也像打发时间的捉弄。

姜昀祺闭上眼睛,无意识抱住自己,不是很分得清现实和记忆。

他记得身体上的疼痛,却不记得那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像是最原始的小怪物,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他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点渺茫机会。其余的,他不关心也不在意。

后来,又发生了大面积伤亡,姜正河急缺人手。于是,他们这些未经训练的被安排进行简单枪支操作。

这个时候,姜正河才真正注意到自己。

姜昀祺低头看着两手手心。

其实只要仔细分辨,拇指一侧,除了食指之外的其余三指内侧关节部位,都有长时间摸枪留下的茧痕。

自己在这方面到底有没有天赋,姜昀祺不知道。

他想起一次射击训练,所有人都没有自己的成绩好。姜正河很高兴,手把手教自己卸枪上弹夹,围着的人眼里全是嫉恨和羡慕。

——突然,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狂喜从记忆那头战栗一般传来!

陌生却真实。

姜昀祺浑身冷颤,和十九隔着重重模糊人影对视。

被承认,被嘉奖,被瞩目,那时的姜昀祺,编号十九。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最后,姜昀祺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自己。

怪物一样的自己。

“昀祺?”

有人拍了自己肩膀。

姜昀祺大力一抖,倏地睁眼去瞧,裴辙的面目比什么都清晰,清晰到让他无地自容。

关于裴辙的记忆,似乎只要顺着继续想下去就能真相大白

——姜昀祺逃避得很彻底,他埋下头不去看裴辙。

好像只要不看裴辙,关于裴辙的一切就能不被想起。

而只要不想起,有些事情就不会彻底破碎。

他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伤害裴辙,又是如何像个怪物一样兴高采烈地回去邀功。

姜昀祺不知道自己又哭了。

那句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喜欢”像是最后的运气。

他从没有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喊得太大声,后悔自己喊得太多——

那一瞬的正大光明,似乎耗光了他这辈子所有运气。

一点点找回来的记忆告诉他,他早就应该知足。

早就。

裴辙凝视姜昀祺,眼眸深邃,没有说话,过了会,伸手将人抱起来,抱进浴室。

被裴辙放进温热水中的时候,姜昀祺好像已经将低头不作声当成自己的标志行为,以至于裴辙掐着他下巴逼迫他抬头直视的时候,姜昀祺下意识肢体都在反抗。

“姜昀祺。”

裴辙的声音带着怒意,是第一次。

除了之前叫姜正河,姜昀祺从没听见裴辙这么叫过他名字。

姜昀祺被迫望着裴辙,双眼通红,混乱无所适从的情绪积压着他,姜昀祺张了张嘴似乎要大哭出声,但下一刻仍旧安静得不像话。

以前那些在裴辙面前无理取闹得寸进尺的理由,这个时候,显得既不知好歹,又不知感恩。

“昀祺。”

裴辙神情专注,眼底压着什么,沉沉望进姜昀祺眼里,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要被过去支配。那不是你。”

姜昀祺忙不迭点头,这下没再哭,听了裴辙的话,尽力表现自然:“我知道。我会的。”应得太快,开口都不连贯。

裴辙眉头皱得更深,“不要讲这些话”。

“昀祺,你希望裴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姜昀祺又摇头。

“姜昀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