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婉不知道有些话要如何说出口,但她必须要说,她不能不说。
“大人……昨晚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何…真的不是我做的…求求您相信我…”孟静婉仰头祈求裴绰,四目相对,看到的是他满眼的冷淡。
眼泪越掉越厉害,孟静婉拼命的擦眼泪,她不再想着去证明自己的无辜,就当是她的错,他想打想罚她都可以受着,昨夜之事若真让他厌恶至极,她愿意教他泄恨,只求他之后,能明白父亲是真的无辜的。
“就当是我错了…大人…您若想罚就罚我,求求您开恩,去臣女家看一看,家徒四壁的人家怎会有贪官?您亲眼看一看,若家父真的有罪,任凭您处罚,臣女不会再多求情一句,可若是有人联合起来蒙骗您呢?求求您了大人…家父年岁已高,又有病在身,他受不得牢狱之苦…我真的知错了,我若惹了您的厌恶…您可以罚我,您也可以将我关入狱中…求您了…将我父亲放了吧。”
孟静婉跪在裴绰脚下,她万般无助,她从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卑微到这般地步,她甚至伸手去抓裴绰的衣摆,求他能够怜悯,他就是这般高高在上,只要他小小的一个怜悯,她的全家就都可以保全。
裴绰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她情状狼狈至极,至少他活了二十多年来,从未看到过,一个女人可以低微到这等地步,甚至…长安教坊司里的女人,都比她稍有尊严。
已至她晕倒在他脚下时,裴绰私以为自己或许是心生了些怜悯,他命小厮多备了一辆马车,将孟静婉抬上去,将她送回家。
这女人执拗起来,可还真是可以不要命,难怪清白都可以随手丢掉。
小厮将孟静婉抬上马车后,多嘴向裴绰问了句:“大人…您要去孟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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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番外十:召见
裴府的马车行驶在岭南不太宽敞的街道上, 朝孟家的方向行驶。
裴绰坐在马车上,暗暗想,自己许是见惯了长安的矜雅贵女, 所以才会对孟静婉这些行为,产生可笑的怜悯。
岭南城中心不大,自裴府一路向北, 几乎要跑至城郊,才到孟家大门。
马车停下, 裴绰不耐烦的隔着窗吩咐小厮将孟静婉送回家,他本人全然没有下车的意思。
小厮默默听令, 他眼望着孟家大门, 险些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裴绰坐在车上等了等, 听外面许久没有动静, 蹙眉抬手撩开窗幔,目光所及, 将他口中不耐的话堵了回去。
茅屋土阶, 在一条偏僻的里巷,荆门破旧,甚至无法关合, 风一吹, 便‘吱呀呀’的作响。
裴绰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他放下窗幔, 低身探出马车, 他走下车, 立在孟家门前沉默的望着,似乎在思量。
小厮命人将孟静婉背在身上,走到裴绰身边:“大人, 奴才这就带人将孟姑娘送进去。”
裴绰闻言未说话,却是先一步抬手推开那扇荆门,走了进去。
刘氏昨晚上就见孟静婉没有回家,今早去她房间推门一瞧,又是空空如也,口中不由咒骂:“下贱胚子…早晚教人浸了猪笼去。”
刘氏边走边骂,她突然瞧见自家院子里多出的几名陌生男人,脚下步子不由停住,甚是稍稍向后退了半步,她警惕打量着来人,忽瞧见一人背上背着的晕倒的孟静婉。
刘氏心觉不妙,她强壮气势,提着嗓子大声问道:“你们是…是谁!”
“这里是孟敬国家吗?”小厮看到刘氏开口问。
刘氏闻言一滞,脑中算盘似的转了起来,她可不知孟静婉这死丫头有没有在外面惹祸,她瞧着前来几人,由是为首那位,衣着气度不凡,脸色更是不好看,一看便是开罪不起的人。
刘氏没直言回答,而是警惕的反问:“…你们有什么事?”
小厮瞧着刘氏的反应,他先看了看裴绰的反应,接着让身后背着孟静婉的下人上前,他问刘氏:“这姑娘,你可认识。”
刘氏心猜孟静婉定是惹祸了,否则怎会被人打晕过去,她故作模样瞧看了看,接着摇头:“面生的很,不认识。”
小厮一时为难,心上怀疑难道自己真走错了路?他又看了看那妇人,瞧着不像憨厚之人,怕她使诈,不由严肃了几分:“这里到底是不是孟敬国家!你可知这位是谁?若是敢向郡守大人说谎,可是要吃牢房的!”
刘氏万没想到来人竟是郡守大人,一听要坐牢,当即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骗您,这里确是孟敬国家,小人是孟敬国的妻内,这姑娘是小人的继女…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得罪了您…她是一向乖张不听话的…小人真的不知情啊……”
裴绰听到刘氏的话,眉心的不耐加剧,冷言打断她的聒噪:“她住哪间?”
刘氏闻言一愣,接着连忙指向一间院中的偏房。
裴绰举步走过去,小厮提前两步,替裴绰推开了门。
裴绰踏入房间,随在他身后背着孟静婉的下人连忙跟上,三人进了房间,小厮和下人两人齐手将孟静婉平放在那张略有狭小的床榻上。
裴绰立在入门出,环视眼前这个方寸之大的屋舍,房中的摆设简单的可谓是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把矮椅,一扇狭小的窗,四面墙壁空空,再无它物。
刘氏跪在外面暗自琢磨了一会,她从地上爬起,朝孟静婉房间走过去,她望着裴绰挺拔玉立的身影,讨好的上前:“大人,真没想到您就是静婉的那位相好,小人真是有眼无珠,方才怠慢了贵人,您能看上静婉,那可真是这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
刘氏绕过裴绰跑到一旁,将孟静婉房中的旧木矮椅搬来,请裴绰落座,她话落见裴绰不搭理她也不觉尴尬,搓着手继续说:“大人…有些话小人也就与您直说了…您看您都和我家姑娘做那事了…我们也该算是连了亲,您看…是不是可以将我们家老孟先从大牢里头放出来…大人我和你讲啊,这可都是误会啊,”刘氏说道此处,不由激动的拍大腿:“您不知道,我们家老孟就是脾气太倔,在外总是得罪人,他这次是被陷害的,他怎么能贪钱呢,您说他要是贪钱,我们家还用住在这破房里头吗?别说是那么多银子,就是邻里送我个不值钱的钗子,他知道了都要叫我给人送钱去的…他是半分不会占别人便宜的。”
裴绰听着刘氏口中无遮无拦的话,心头厌烦至极,孟家人还当真拿此事来要挟他了,裴绰冷眼扫过身旁的刘氏,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刘氏见裴绰欲走,她话还没说完,连忙着急的就要追上,却被留下的小厮拦住。
小厮跟在裴绰身旁多年,自知刘氏先前一番话,惹了裴绰的怒,不由出言提醒:“夫人慎言,有些话乱说不得,你只需好好照顾孟姑娘。”
刘氏听了警告,连忙住嘴,她闻言看了看床上的孟静婉,点了点头。
见刘氏闭了嘴,小厮陈然连忙带着下人追上裴绰,一行人出了孟家大门。
***
孟静婉醒时,又是黄昏十分,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难得见到刘氏陪在床榻边,刘氏看她醒了,还给她递了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