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未尽,万里晴空骤然一道电光,隆隆旱天雷猛然而起,几乎就劈在他头顶。
这半句话卡在青年的嗓子里,半天也没说出来,随后腿一软,一头栽倒在江远寒的眼前。
江远寒笑眯眯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跟那天对那个女修一样,安抚似的拍了拍:“好险没劈到脑子,本来就笨。”
青年回过神,猛地一把扒开他的手,气呼呼地道:“你说谁笨呢!”
江远寒笑而不语地看着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那就要问问老天觉得是谁了。”
那个弟子正待反驳,骤然又盖顶一道雷灌下来,他脑子一震,头发直接被劈焦了。他呆了好半天,才看了看江远寒,又抬头看了看天。
乌云劈完了他,施施然地散开了。
江远寒受限于身躯,只能发挥出元婴的实力。但他终究是洞虚境的元神,只要他愿意,念头可以关乎于四时天象,改变天气。
他伸手继续拍了拍对方的头,很没天赋地安慰道:“你叫什么,来,我们聊聊小师叔的事。”
那个弟子还想挣扎一下,威武不能屈,可看到天上聚过来的云就蔫了,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莫知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性情大变了。
他露出屈辱的神情,可是江远寒就喜欢侮辱这些正道弟子,他被取悦到了,拎猫似的捏着对方的后衣领,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过去。
实在是太反派了,像个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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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剑殿。
殿内坐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一位年在三十左右的女修,俱是一身道服。老者名为成山,是玄剑派掌门,也称扶象道人,而女修名为凝水,乃是李承霜的师姐,也称凌波道人。
扶象道人垂着眼皮,听着李承霜诉说妖群暴动之时,眸光才倏忽闪了闪。他转头扫了一眼一旁的凝水,没说什么,而是注视了一会儿李承霜的神色,忽道:“你有别的心事?”
李承霜沉默片刻,道:“是。”
“玉霄神有圣人之心,待众生皆如一。你的心事,想必就是天下事,你说吧。”
不是天下事,是……
李承霜手指蜷紧,吐出一口气,取出辟寒剑。他一手握住剑柄,将辟寒剑拔出鞘中,露出上面空白的一片魔纹。
四下寂静,扶象道人转了转拂尘,良久才道:“师父当年为你选的魔剑,就是为了分离你的情与欲。你……”
“师父与师兄的苦心付之东流,是我无能。”李承霜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但大道之途,本就没有捷径。这样,不好吗?”
扶象道人半晌不语,他挥了挥拂尘,望向一侧浮沫沉浮的茶面,沉吟道:“不是不好。……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李承霜抬起眼,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个人说要自己喜爱他,可又将彼此关系视为过路之人。他为了目的而来,也将为了目的离开,他说“从不说谎”,也说“常常骗人。”如此地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行事随心的人,难道要说自己为了他的美貌而动了欲念么?
他心里知道,不是因为什么美貌。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对那个人与众不同的理由。
扶象道人见他没有说,也就不会相逼,而是启动了掌门令牌,向周围各派传讯,请求解去渺云山之围,布下许多安排之后,又问道:“你刚刚说,落凤琴断了?”
“嗯。”
“不要回渺云山了。”扶象道人开口,“在望归岛上,更易修琴。”
李承霜也并不是非要回去,他的确需要时间来修琴,也修心,便没有回绝。
三人又聊了许久,等到李承霜离开奉剑殿,一直寡言的凝水才看向身旁的掌门师兄,担忧问道:“师兄,渺云山的妖母暴动,是不是因为剑纹遗失,让承霜师弟的气息……”
扶象道人伸手抵了抵唇,凝水便意会不言。他思索道:“师父分离他的情与欲,本就不是为了在道途上能有捷径。实在是承霜师弟身份特殊,只有残缺一部分,才能保全他的……安宁。”
凝水念了声“无量天尊”,慢慢地道:“师兄,承霜师弟有绝世天资,且是作为人族长大的,人妖两族的多年积怨,不应该牵连到他。”
“那就让他永远清净,让他身边,永远没有影响他修道的人。”扶象道人闭上眼,“玉霄神心中,只能有众生,不能有自己。”
凝水转了转手中的道珠,低声道:“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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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心事无从说,纵得长生亦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