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廷惊觉失言,一丝苦笑浮上了唇角:“这次皇上从轻发落,我想大概是因为你的建议。”
“何以见得?”
“听说你和吕正德同时都上了奏章,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在奏章中一定归罪自己。可是你早已停职,烧粮之事根本与你无关,皇上看了之后当然会奇怪。以皇上的睿智,自然会想到,你自揽责任还有更深的原因……”
罗文琪有点意外,高靖廷心思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难道他当真看出了其中的玄妙?
花光流笑,绿影婆娑,院静春深,微风轻拂衣衫,此时此景,喁喁谈心,别有一番滋味。
“边城失粮,已然导致军心不稳,如果皇上按律严罚,势必引发震动。可是烧粮是实,不罚又不能申明军纪,加上吕正德的奏章必是义正辞严要求查处此事,令皇上左右为难。”高靖廷深深地看着罗文琪,“你在此时上奏章自揽责任,就是暗示皇上:薄惩大将,安抚军心!”
罗文琪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微笑起来:“大将军罚俸一年,降爵一级,还算薄惩?”
“失粮是军机重大失误,轻则削职弃用,重则治罪抄家,这都是你求下的情……”
罗文琪摇头道:“大将军文韬武略出众,是朝中可担当边防大任的重臣,皇上心里对此清楚得很。再说,皇上是多么睿智决毅的人,任何人都休想改变他的主张。”
心头忽然一震,原来,他对慕容翼飞的了解是如此之深,随口便能说出其本质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伤感,却是事实……
高靖廷叹道:“此事分明是我的失职,你这不相干的人倒跟着认错受罚……”
“不知真相的人定然以为又你是刁难我……”罗文琪的笑意颇有几分狡黠。
高靖廷心头刺痛,低声道:“从前我确实刁难过你,也难怪别人会这样想。”
罗文琪一怔,想不到他对当初刁难自己之事耿耿于怀,倒不好再开玩笑,正色道:“大将军如今待文琪信任有加,情同手足,边城上下有目共睹,以前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万语千言齐赴心头,却不知说哪一句,半晌,高靖廷才长叹一声:“文琪,你心胸宽广,待人隐恶扬善,以德报怨,真正有大将风度……认识你,是我一生的幸运……”最后一句已低不可闻。
罗文琪知道高靖廷此时的心情,便转开了话题,“我在奏章里呈报皇上,春粮之事我们自己解决,朝廷不必再调拨粮草。此事我未曾和你商议,擅作主张……”
高靖廷打断了他的话,“就算你请求拨粮,我也不会要!堂堂骠骑大将军,烧了这点粮草便向朝廷哭穷,实在面目无光。柔然人刚烧我粮草,认定我军短期内粮草短缺,无力再战,而且他们大胜之后也必会松懈大意,我军趁此良机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再夺走柔然边关储存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