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一愣。
时申问完之后视线就侧着对向外面,并没有看向她,手里的烟燃烧着,烟雾袅袅的,只有那点火光是明亮的,灼人的,在他问完那句话之后,温瑞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他落下的烟蒂烫了一下,微微颤动着。
她没说话。
沉默的时间太长,时申轻吐出烟气,这才转头看她,忽而低笑了一声:“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温瑞与他对视几秒,内心忽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慌乱,她面上却维持镇静,沉吟片刻,看向外面无边无际的天幕,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浅浅淡淡的:“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时申的心脏一扯,忽然生出些酸酸麻麻胀胀的感觉,还伴随着一阵隐秘的欢喜,许多不知名的情绪在他的心头乱糟糟地缠在一起,他压下悄悄弯起的唇角:“哦。”
时申将烟熄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温瑞看着情绪突然间明朗起来的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时申走过来,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走:“傻愣着干嘛,去睡觉。”
温瑞挣扎了一下:“时申,我自己走。”
“乖。”
时申带着她走到卧室门口,他松开手,停在门边,眼睛望着她:“晚安。”
温瑞看了他一眼,道:“晚安。”
房门在面前关上,时申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去了书房。
他打开灯,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留意到桌上摆了两个相框,其中一张照片是温瑞的父母,另外一张是他们七个人在别墅花园里的合影,时申拿起这张合影,看到照片上冷酷的自己和笑容温和清澈的温瑞,那些久远的记忆又重新涌上了脑海。
他和温瑞的初遇是在他八岁那年,可真正对彼此有了认识和接触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温瑞的父母因为意外过世,之后就被岑叔叔接过来抚养,岑琋和他们玩得很好的那段时间都会带上她,慢慢的,他们就认识了温瑞。
她和他们都不一样,她很安静,待人接物温和礼貌,平平淡淡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不温不火的,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沉静老成,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时申每次在外面和陈杨他们玩耍完回家,都会看到这个小姑娘独自坐在庭院里看书,小身板端端正正的,眼神清澈认真。
她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质,能让人一看到她就觉得很安心,时申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浑身躁动的细胞都平息了下来,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当然,他在那个年纪也有使坏的时候,他有好几次都会逮着长辈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欺负温瑞,想看她恼怒,哭泣的模样,想让她撕掉那层安静淡然的伪装,但每一次,温瑞在被他欺负完之后,只会用她那双清静明亮的眼睛望着你,不生气,也不哭喊,只是这样情绪温淡地看着你,不用任何指责,都能让你感觉到心虚。
几次之后,时申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不再欺负她了,只是……他想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这个跟寻常人都不太相同的女孩子上了心。
时申放下相框,微微合起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虽然他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将温瑞放在了心上,但令他印象最为清晰刻骨的,是在他大三那年,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温瑞的情感。
那天是元旦晚会,他被室友拖去礼堂看表演,他对这种节目一向都没什么兴趣,原本想离开,但被室友劝说着,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索然无味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直到意料之外的人登场。
时申后来才知道温瑞她们班因为表演的女生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而表演用来伴奏的古筝全班只有温瑞会,所以她才被拉上去当替补。
温瑞穿着一袭水青色的汉服坐在一架古筝后面,黛眉轻扫,娉婷袅娜,她安静沉稳地端坐在舞台上,在全场俱静的时候,她纤长的双手轻拂过琴弦。
她的琴声悠扬婉转,娓娓道来,就像是在对你诉说情话,时申感觉自己的心被撩了一下,像匹脱缰的野马,自由而疯狂地跳动着,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强烈情绪,青春期那种懵懂未知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长出了萌芽,被她的琴声滋养,飞速地成长起来。
时申在那刻也终于意识到,他喜欢温瑞。
喜欢舞台上这个弹着古筝不食烟火的小仙女,喜欢平日里总是温淡恬静的她,也喜欢她清心寡欲的模样,很喜欢她……像被她下了蛊,时申在那个时刻回想起来的她所有的模样,他全都喜欢。
那种热烈的强烈的无处安放的心情,时申现在回忆起,心脏都有些失速。
他躺在沙发床上,用手背盖住眼睛,他觉得今晚的自己,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她只是单单说了没有喜欢的人而已,他的心里就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欣喜——
那是否证明着,他还有机会能占据她的内心,成为她喜欢的人。
-
昨天睡得晚,温瑞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担心自己醒不来,她特意调了早上七点的闹钟,第二天,她的闹钟准点响起,但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顺手关掉了闹钟,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等到某一时刻被惊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