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给陈婉芳打了电话，说了林轩近日的一些情况。

其实，不用老陈来电，徐婉芳的心也在林轩的身上。她想了想，去医院请了假。西朗先生看着她，一脸的意味深长：“徐小姐，我知道，这几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林轩先生。我很为你们高兴，去吧。”

徐婉芳是医院的重要人员，但西朗先生也并不希望她就此放弃自己的爱情。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享受到爱，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徐婉芳交代了一下工作，她拎着行李，要去泰城小住。老奶奶认为，这是孙女儿干的一件最为正确的事。

当徐婉芳去向她说明情况时，老奶奶眯着眼，是这样说的：去吧去吧。早就该去了。说真的，我为你们着急，这多大的人儿了，这方面还是没有开窍。也真是白活了。依着老奶奶的意思，希望徐婉芳以后不要回来才好呢。

经历了上次徐母被绑架的那件事，老奶奶对这个聪明的孙女儿发心里更为疼惜了。而且，她还要求徐母干脆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着。不但徐婉芳，连同两个女儿都过来，热闹嘛。徐香起初还不高兴，她认为二嫂一家。是侵犯了自己的领地了。没想到，这个念头还没出呢，就被老奶奶地恶狠狠地怼了下去。

“这是你的地盘还是我的地盘啊？我见你可怜，让你住着了这么些天，你就想鸠占鹊巢啦？这漂亮的别墅，也是我的好孙女婿林轩送我的，说白了，我就是这屋子的真正主人。你呀，从哪儿来的还是回哪儿去吧。”

徐奶奶说话从来都是这样。

徐母本不情愿挨着她一起过。但现在改变了态度了。徐母和婆婆之间多年的隔阂似乎溶解了。她也能懂婆婆的不容易。有时候聊天，也会说起死去的丈夫，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些年了，徐母仍旧搞不清楚丈夫是个什么性格。脑种一想起，只记得他低着头。憨憨的样子。

老奶奶也不想提起这个儿子。其实，徐母的老公不是老奶奶亲生的，是她捡来的。当她告诉徐母这些往事时，徐母大吃一惊，半点儿不相信。

“这是真的吗？”

她从未听徐家的人提起过。

“人都不在了，难道我还用得着骗你？捡来的就是捡来的。”

老奶奶语气很肯定。那边农村发大水，许多人出来逃难。她恰好在半道儿上撞见了一对可怜的母子。那位母亲病怏怏的。一看就是支撑了多长时间了，她怀里还有一个看起来不满一岁的男娃娃。女人跪了下来，给老奶奶磕头，求她收留自己的娃娃。老奶奶动了恻隐之心，也就将孩子抱回来了。那年她恰好流了一个娃，就这么着，将这女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那时候，他大儿子还小，迷迷糊糊的，也将母亲捡来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弟弟。徐香呢，那会儿还没畜生呢。老奶奶的丈夫也愿意收养。可那女人在被老奶奶收留三天后，就一命呜呼了。老奶奶给她埋了进坟，因为不是本村人，葬在远远的村后头山坡的荒地上。

这些话，她有在二儿子成年的时候告诉过他。儿子虽然也难过，但还是将养母当成自己的亲妈。但从此以后，性格就变得沉默起来，有什么不愿意告诉养母，宁愿一个人扛着。结婚如此，有了孩子如此，生病了也如此。这些，老奶奶是生气的。她认为领养的娃娃养不熟。其实，老奶奶也愧疚。因为孩子多。对于这个领养的儿子并没有尽到太多的责任。让他读完高中，送去城里上班，似乎就没自己的事了。因为她不知道儿子的经济状况，所以一直不知道他生活的窘迫。想起这些往事，老奶奶的心里一点儿都不好受，眼泪还下来了。

徐母心里也不好受。

她对这个丈夫好么？也好。但有时候也不好。主要嫌他不会赚钱，二来就是太闷气了。没想到一个这么帅气的男人，竟是这么一个闷性子。原来这些都和他的身世有关。

徐母也哽咽起来：“是我没照顾好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后悔自己太过强势。后来，又将对丈夫的架势移转到了对女婿林轩的身上。林轩也是忍着，但到底不是丈夫，忍着忍着，还是忍不住。不，是女儿要离婚。也不对，是自己撺掇女儿，撺掇的她思想作了乱，让她没了主心骨，从此分了神。徐母叹口气道：“从今往后，我要吃斋念佛。一心念经了。”

这些话，她以前也说过，但回回没有当真。

老奶奶却打断了她的话，鼓励她道：“我那个儿子毛病也不少。总之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老婆嘛。他得的，是家族遗传疾病。虽然早去了，但他有你陪着，我想他是满足的。你呀，还年轻，才不过五十，你不是说要开启新生活的吗？不要放弃，还得继续。我七十多了，还学着喝咖啡化妆社交，研究旗袍怎么穿好看呢。我可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你呀，如果能靠自己的本事找一个可靠稳重的男人，我作为婆婆，还是替你高兴的。”

这些话，徐奶奶说得非常诚恳。

这就是一个开明的老人拿出的态度。

徐母很感动，真觉得以前太过偏见，完全不懂婆婆。其实婆婆人真的挺不错嘛。她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还支持自己。这……这是她的幸运呀。

“妈。谢谢你。”

这么多年，这还是徐母第一次开口叫老奶奶一声“妈”，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老奶奶一怔。她也没料到。

儿媳妇是儿媳妇，和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何况儿子也死了，叫不叫“妈”什么的，无关紧要了，毕竟孙女儿都这么大了。但这声“妈”，徐母叫得这样真挚。

老奶奶也很感动。

“你真是……真是……叫我说什么号呢。既然那搬了来，一起吃一起住，那也就是我的孩子。叫不叫的，我都习惯了。”

老奶奶还幽默地问，要不要她去拿改口费。

看着妈妈和奶奶这样默契，徐婉芳也着实安心。她想：待会给妹妹小琴发信心，也告诉他们。小琴和莱恩在英国度假，现在这个点，还是睡觉的时候，就不打搅了。

当徐婉芳提着行李，匆匆离开高铁站台，去林轩集团楼下的时候，老陈得知消息。还惊讶她来得如此之快。不过，快也有快的好处。

露露在卫生间打扫卫生，从里面出来，老陈就嘱咐她：“赶紧去打扫一间公寓，徐小姐要来。”

露露自然也知道老陈嘴里说的这位徐小姐是谁了。她也很好奇。究竟令老板心心念念的徐婉芳医生，究竟长得什么模样？露露不敢怠慢，即刻去了。

当徐婉芳到达公寓的时候，老陈已经在旁等候了。

看着他笑眯眯又恭谨的样子，徐婉芳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陈叔，我就知道这来了，要麻烦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