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听见了女儿声音沙哑的呼唤,身子一抖,将头撇向一边,发出更响亮的嚎啕声。
丫鬟小心翼翼地地观望着府中的气氛,互相推诿任务,直到桌上的汤水快冷透了,才有一个小丫鬟推脱不过,端起碗来,颤巍巍地给韩觅萱喂下。
精神恍惚的韩觅萱喝下凉凉的汤水,冰冷的感觉从胃一直传到心里,让她清醒几分:“娘?”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韩御史哀叹着走进屋,看见床上憔悴的女儿,好像眼睛被蛰了一下,立刻别开目光。
韩夫人躲出屋去哭泣。
“老爷!”仆从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表情里除了焦急还有隐隐的兴奋。
“出去!成何体统!”韩御史怒斥道。
仆从连忙报告道:“小的刚刚打听到,外面已经把事情传开了,都知道,小姐被……”
“咣当”,韩御史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子!
韩觅萱一惊,勉强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她恐惧地看着父亲气冲冲地走向自己,将她一把从床上拽下来。
直到膝盖碰到祠堂冰冷坚硬的地板时,韩觅萱依然无法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她只是在聚会时突然头昏了一下,然后醒来时却落到了一个陌生男子手里。她也曾想过自杀,知道自己的名节将从此不在,会被退婚会被人轻蔑,可她断断料不到的是,首先不放过她的是血缘至亲!
才经历了大难的韩觅萱体力不支昏倒在祠堂里,伺候她的丫鬟被替换成夫人的心腹,她们对韩觅萱循规蹈矩地照顾,不肯多说一句话。韩觅萱总觉得她们眼里有深深的轻蔑,每一个动作都在表达对自己的鄙夷与厌恶。
韩觅萱被关在自己房间,除了几个锯嘴葫芦般的丫鬟,她看不见其他人,连母亲都不肯来探望。
昏昏沉沉中,太阳升起又落下,韩觅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在那个耻辱的时刻,不然为什么此刻会像活在地狱中?
“嘘,别吵!”“她在吗,好安静啊。”
灰蒙蒙的黎明时,蜷在床上的韩觅萱突然听见了窗外有细微的言语声,是弟弟妹妹!
韩觅萱的眼泪一下洒落出来,她想去推开窗户,看看来探望自己的亲人,只是她现在虚弱不堪,挣扎几下竟没能从床上起来。
“她会不会死在里面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死了才好,爹爹说了,她早该死了,非要回家给祖宗丢脸。”
“唉,哥,我会不会因为她嫁不出去?女子的名节都丢了……”
外面还在窃窃私语,韩觅萱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来回回荡的只要那两句话:“她早该死了,女子的名节都丢了……她早该死了,女子的名节都丢了……”
她有罪吗?她什么罪也没有呀,为什么被处罚的是她,不是罪犯?韩觅萱知道清白身体对女子的重要性,可为什么连亲人都把失去名节的她当作该死的人?
韩觅萱慢慢地从床上爬起,她的眼泪已经流尽了,呆滞地拿起长长的裙带,试图系到房梁上。
她现在的身体连上吊都做不到。韩觅萱放下裙带,拿起珠宝盒里的金耳饰,一颗颗咽下去。
血很快顺着嘴角溢出,韩觅萱好像无知无觉般,坚定地继续咽下棱角的金块,与满口艳红一起咽下去……
“阿萱早走了,韩家秘不发丧,直到今天上朝,爹爹听见韩御史和人说自家逆女已经为保全名誉自尽,总算不辱门风。”林君怡哽咽得几乎说不清话。
“她葬在哪里?”
“不知道。”
一定是韩御史,是韩家逼死了韩觅萱!沐扶苍抬起气得颤抖的手,看着掌纹浅浅,洁白如玉的手,这双手,它能干什么?沐扶苍将手紧紧攥起,它能替韩觅萱替自己复仇!这个世间没有公道,她偏偏要打出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