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尽数用掉吧?毕竟还要靠它们重振墨家,如果尽数用掉,固然一时爽快,今后却再无立身之本。
他心疼地扯断绳子,把二十一粒琥珀仍旧咽下,掌中托着十二粒暗自祝祷。
【用尽一切手段杀了他们……再不济也要将他们抵挡住,事成之后,诸位就自由了!】
这也是迫不得已。
墨家祖上的确出过几位屈指可数的渡劫修士,琥珀中封着的傀儡就是先祖昔日炼制之物。
不过傀儡仿照真人制造,本身就是诸宝中最有灵性之物,也最容易诞生灵智,更别说这些威力强大的个体在炼制中都以生人祭炉,出来的具具傀儡天然就带了种魔性。
和剑修法修不同,机关修士既是傀儡的制造者,也是它的使用者和奴役者,不仅战时要以它挡刀,平时还要令它服侍生活起居,所以大凡傀儡诞生的灵智都个性扭曲,隐约有些怨恨主人。加上墨家傀儡秘术以生人祭炉,更天生就带了怨业。
于是机关修士,特别是墨家子弟们总是不厌其烦地抹杀掉傀儡诞生的灵智,以防它关键时刻反噬主人。
这些先祖昔日的傀儡也同理。不过由于墨家太久没出过渡劫修士,无法将新生的灵智抹杀,这些近乎成精的偶人也有了自己的思维,若不是中枢契约被墨知非掌握在手中,只怕直接走人了。
所以,双方也就一直处于家主不动用,傀儡装死的平衡状态,最多也就能威慑一番惦记墨家的各路人马,实际上要请这些傀儡老爷出马简直千难万难。
今日遇到这走投无路的情况,墨知非也只能铤而走险,以给予傀儡自由的代价相求。他心念祈祷下,十二粒琥珀珠渐渐发出红光,一声幽魂叹息般呓语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成交。”
话音刚落,琥珀很快融化,里面飞出十二个小点,见风即涨,变成十二具形态各异等身人偶,拦在前来追赶墨知非的众人面前。
神剑侍中的一人当先斩过去,但原本切金断玉如豆腐般的飞剑只破开了它的衣物,在本体的乌金躯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刻痕,几乎完全无损于傀儡的中枢。而熟视无睹的傀儡十指指甲暴涨,很快欺近身一抓下去,那名神剑侍只得狼狈避过,被抓破的袖子也如烂泥腐朽,好在他手疾将衣袖整个扯下,才不至于蔓延。
这还是傀儡自发动作,消耗法宝本源的力量,造成实力大打折扣的后果。真不知道要是有渡劫仙人操纵,它们会发出怎样的威力。
“不好!那是墨家秘传的牵魂魔偶,难道今天竟要被此獠走脱?!”眼见墨知非逃离的遁光已经快看不见,钟严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要论对墨知非的了解程度,恐怕在场没人比看过赏善罚恶殿绝密卷宗的他有说服力。
“哼,你这人就是喜欢庸人自扰,一剑不行斩上许多剑,自然让这些土鸡瓦狗归于一堆废铁!”席泷满不在乎地道。他说话间手上不停,掐诀一指,鬼哭伞数十根伞骨化为道道红芒,一剑接一剑,剑剑斩在刚刚的伤痕上,将乌金壳破开,几乎已经能看见里面精密的机簧齿轮了。
也只有剑湖宫的剑修才能在高速移动的傀儡身上,一连数十剑准确击中同一个位置,连看不惯席泷的钟严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声“漂亮”。
可是墨家祖上流传下的牵魂魔偶又怎会如此简单?见敌人有几分实力,傀儡的灵智自动判断,也顾不得节省本源力量,选择了最适合的战法。
于是十二具牵魂魔偶把身子一摇,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剑影藏形?!大家小心!”席泷对于牵魂魔偶的表现相当熟悉,虽然由剑换成了人偶,不过征兆异曲同工,当时就心中一惊。
有他的警示,所有人都自觉小心防御,梁映雪将罗刹天女召回身边,神剑侍和钟严也收缩了战线。
果然!大家摆出防御阵势,将飞剑法宝等护住身体后,几乎瞬息间就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金铁交鸣的响声。
是隐形的牵魂魔偶!
众人中,只有王诩不是无的放矢,他拂尘一摆,一朵碗口大的莲花绽放,精确架住的柱形空气似乎是傀儡的手臂,然后花瓣逐渐生长缠绕,意欲将看不见的傀儡整个包裹。
弹指间,莲花一震,仿佛抗拒它的猎物消失了,又像是绷成弓状的鱼竿被拉断线一般,霎时又恢复成娇柔婀娜的模样。
王诩手中托着一只乌金的手臂,切口平滑整齐,自言自语道:“断臂求生?还算果断。”
他是幻术宗师,看穿这等伎俩并不算困难,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帮助别人也看到。
不过,这等能力让钟严双眼又燃起希望的火光。
“玄幽真人!你既然有克制傀儡之法,还请速速冲出包围,去追墨知非!”
王诩有些无语,心想你们显然处于劣势,我在还能帮把手,要是去追墨家老祖,剩下的人可难免有伤亡,但又在纠结应该怎么措辞才能让这个赏善罚恶殿的主事接受。
“这个……”
“玄幽真人可是担忧我等?但还请以大局为重!墨知非卡分神瓶颈已久,当局者迷而不自知,让他不能全心修炼的无非他天天惹祸的女儿!但如果他此次炼丹不成,墨昭灵不久就会寿元耗尽,此情执一断,只怕他突破渡劫指日可待!到时这牵魂魔偶有了操纵者,又是为祸四海的大害,万望玄幽真人为天下苍生诛之!实在不行也要将他牵魂魔偶消耗掉,此时解放魔偶,他无法收回,日后也成了没牙老虎,不难对付!”钟严苦苦劝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