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魂二魄也囚禁在剑中,跟那些天人一样魂飞魄散了。若不是剑中有他自己的一部分,凭他这一世的微末道行,怎能将天魔镇狱运用自如?不过这一招还真是乱来,就算能击退修罗王,司空渊体内剩下的部分魂魄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在发动那一招时就已经崩解,或许比承受此招的摩娑罗伽罹死的还早,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
“这都是你的计划?”
“我原本想的是,让摩娑罗伽罹先杀他,后屠灭昆仑,最后将转化完成你带走。只可惜功亏一篑,竟被这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废人坏了好事。”贪染明王轻蔑一哼。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就算躲在魔天也没用!”夏元熙剑影如虹,一瞬间贪染明王周身血肉皆化为碎片纷纷落下。
每次只是浅浅一剑,带起薄薄一层皮肉,仅仅是一口仙剑,但起到的效果就像是凡间的鱼鳞剐。
“我后悔的只是没有早些杀了他,以至你竟然被他迷惑到这种程度。”他恨恨道,“所幸现在总算解决了,他魂飞魄散,再无转生的可能,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只需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这个世界本就不值得留恋——”
他狂热的劝诱还没说完,剑光一闪,一颗头就直直飞上了天空。
夏元熙对着无头的躯体茫然站立。
真的就毫无办法了吗?
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却是世界第一温柔的的师兄,怎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明明世上还存在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物,为什么毁灭的却是最美好的东西?
心脏一抽一抽的,好痛啊……好像里面住进一只毒虫一样。
如果把这种痛苦分给别人,让所有人都感受一样的悲伤,是不是疼痛就会减轻一些?
这样想着,她身上那股能影响人心智情绪的波动更加浓烈了,不断向周围步步紧逼,哀伤的气流若有实质,让世界愈加静谧。海潮的声音逐渐远去、失真,像是被隔绝在厚厚的透明玻璃罩外,直至毫无声响,四周甚至能听到雪片落地的沙沙声。而那股沉重得如烈酒般的悲伤却让一瞬却变得如永恒漫长。
席泷已经觉得快喘不过气来,那种异样的沉重情绪像是泰山一样压得他动弹不得,更有着未知的绝望,令人心焦难安。
“结束了,停下!”列缺已经发现她情况很不对劲。
“小玄玑!快醒醒!”逼退了魔道,王诩也终于放下手中的事情,一路向这边飞过来。
有谁在叫她吗?
夏元熙此刻只能听见耳旁嗡嗡的风声。
她现在体内纠缠着无数的魔念,虽然已经被她吸收,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它们不甘于被消化,而是希望融合,能够成为她一部分的人格与她共存。
在这股力的作用下,外界的一切声音对她来说都会扭曲成一种像是旧磁带的含混音色,一切景象也会被歪曲为刺目抽象的色块。
在夏元熙的认知中,现在的世界就像是各种夸张色彩混合流淌的污水之河,一切都难以理喻又毫无意义,甚至连记忆都跟着模糊了。
所以即使王诩站到了她面前,她也只能认作几个抽象画般的人脸对着她呼喊着什么奇怪的词句,于是困惑地低下头,把玩着手上那根弯曲的奇形棍子。
为什么目光停留在这东西上面,就会成倍地感觉到痛苦呢?
但却又不想扔掉它,就像是渴望它带来的伤痛一样。
渴望?
是的。
她双臂收拢,试着拥抱冰冷的剑锋,因此感受到了残缺的剑刃割破手臂和胸前的刺痛感,并伴有一点余烬般的灼热。
不知不觉,想起了一位总是冷脸示人的俊美道人,他站在抽象画一样的世界里面,显得格外清晰。
师兄……
轻轻念叨着这个熟悉的词句,那些嘈杂不堪的魔念如潮水退去。
视野里的景象终于再度清晰,她血染前襟,王诩在很近的地方焦急地摇晃她。
割破她的是已经残缺的天魔镇狱,正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王诩像是想要抽走它,但又怕她做了什么过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