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景纯只是摇摇头:“只要我在世一日,就不会让这事再次发生……走了,玄玑。”
“咦?哦……对了,这位沈道友,我也不知道你要求是什么样子的,像当时很多想法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了,很遗憾没办法帮你。”
沈筠石呆呆看着二人走出去的背影,脑子里一团乱,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现在的她固然还是很美丽,但比起当日的场景,却流于凡俗,再无那种摄人心魄,仿佛吸引人飞蛾扑火般的危险之美。
究竟是什么,把美丽的神明变得泯然众人了呢?
初春时节,不一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薛景纯随手从摊位上买了油纸伞,将夏元熙拉到自己身边,撑伞罩住,动作自然而然,显得两人的气息无比和谐交融。
“为什么不给我买一把?”夏元熙不满,但钱袋被他收着,也毫无办法。
“勤俭节约是好习惯,玄玑应该以此自勉。”
“小气……话说师兄,你看我也是有粉丝的人了,有没有觉得瞬间肃然起敬呢?”
师兄?
好像当日的白发悲魔,口中也喃喃重复着这个词……
难道是?
沈筠石在凡间呆久了,对目前修真界的重大事情了解并不深入,他忙关闭了书房的门窗,从贴身的锦囊里面摸出一枚玉简,将心神沉入其中。
那是徒弟芥舟过段时间就往返于仙凡两界,为他带来的情报信息,只不过之前他一直忙于突破,没有时间拆开看。
半响,大量的信息终于被他读完,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啪嗒”一声玉简掉落在地上,可是他却并不想去拾,青竹一般的挺拔脊背也瘫了下来。
“想不到,那人竟然就是玄玑仙子的心魔……更加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为救此人坐下了如此多的大事……”沈筠石还没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一时间感慨万千。
如此说来,那确实是自己孟浪了,不仅如此,还很愚蠢。
当日的情形,大概也是夏元熙因为薛景纯的陨落,悲愤之情由内而外,几乎到能撼动天地的地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自己竟然妄图再现那日的情景,除了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也算是局外人异想天开的思维。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有些微微的悸动。
当他惊奇于自己的这种熟悉感的时候,终于发现异样是从何而来。
这两位当世绝强的仙人,表现出来的气质却和普通的凡人一般无二,他在凡界这么多年,与无数对凡间情侣擦肩而过,从中感受到的微妙幸福和他们二人体现出来的是一致的。
由此,沈筠石发现了自己身上一直存在的误区。
不是稀世罕有的东西才叫美丽,或许他心里早就已经错过了许许多多美的瞬间,大约许多东西是见惯了,所以见怪不怪吧?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案前提起了笔,这次他感觉自己才思如泉涌,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绞尽脑汁才从脑海里面挤出丝丝缕缕的回忆,而是顺其自然,像是林间流过的潺潺小溪,从笔尖不断倾泻着美妙到无与伦比的墨迹。
一气落笔,墨华淡沱,气韵自足。
只见纸面上大面积的留白,仅有风堤柳数条,远沙一抹,一对男女撑伞而行,温柔缱绻,一渲一染,浑然天成。
雨在何处?雨在画处,又在无画处。
悟得此节,沈筠石困扰他多年的心结自解,于是整整衣冠,对二人消失的方向遥遥下拜。
不久后,京城中才绝当世的国手宗师悄然无踪,有传言说他看破红尘,往方外出家了;也有人说有狐女倾慕沈大师才华,以身相许,于是书生携美泛舟海外,做一对神仙眷侣。
……
“如今你们越发能自作主张了,那还要我这个掌教作甚?”
玄天玉虚宫内,岑无稽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