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玑又怎么了?”一旁的王诩有趣的歪过头,“让贫道猜猜看,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那倒不是。”夏元熙心浮气躁的把手上的名单翻了又翻,自从天魔大举入侵过后,数百年年来天下太平无事。仙人寿元很长,所以用来纪元的单位并不是甲子、世纪之类几十上百年光阴,而是名为“大劫”、以数万年纪年的玩意。
随着这个世界平安度过又一次危机,也标志着“贤劫”的过去,预言中的“未来星宿劫”终于把“未来”两字摘掉,正式跨入了下一个劫期。
传说中“星宿劫”有万仙出世,整个修真界也将迎来一场人才的大爆发,九州四海新降生的婴儿中,资质卓绝的良才美质数不胜数,听说一些隐居深山老林的宗派已经全体出动,连烧火扇风的童子都派出去了,恨不得多逮着几个超级天才,忽悠回来悉心教养,振兴宗门指日可待!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万仙祖庭的昆仑更是感觉被一波求仙问道的热潮淹没了,不少本身就是修真世家的后人,听过这些年昆仑剑仙流传在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不禁心驰神往,纷纷把拜入昆仑作为自己的第一志愿。
于是各种至交好友雪片般的信传来,绝大多数都是投石问路,希望引荐自己子侄参加遴选的。
“这次掌教安排你协助我,大概只是让你熟悉一下流程。我现在修为比之你入门那年更精进了许多,分身之术也愈发熟练,这些名单再多个两三倍,我也能凭自己之力,把良莠先行甄别。”王诩见她翻阅名单,似有些怅然,立刻宽慰她。
“可惜了。”夏元熙一叹。
“有何可惜?”
“虽然有这么多人报名,但实际上我们门派最多只能收下不到十个内门,上百外门吧?但今年心性好、资质佳的人数量太多,里面很大一部分优秀的孩子都会被刷掉。”夏元熙指尖划过一行名单,上面粗略写写着这个孩子出生籍贯,和目前修为。以十七岁胎息来讲,已经算是中上资质,加上父亲在天魔入侵的时候扞卫一座有十数万人口的城市,力战不退,最后不幸身陨,换做以前肯定会被收入门中;但和他有一样经历的少年也有好几十个,甚至还有一些是孤苦伶仃,双亲俱亡的,即使考虑到照顾遗孤,也应该是别人优先,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很可能万里跋涉而来,只能失望而去。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修道乃逆天争命,即使入了门,也有极大可能在触摸大道之前耗尽寿元,从古至今修道之人多如牛毛,可是成功飞升之数不过寥寥,小玄玑就不要皱着眉头惋惜了。”王诩接过她手里的卷册,整理成又一摞,“况且以这个孩子的实力,通过初选,跟随船队来到昆仑山应该没有问题,即使没有通过遴选,山门外还有许多人等着接收我们刷掉的弟子,所以他也不愁找不到师门接引,若你不放心,并写一封引荐信,我想没有哪个门派不会买你面子。”
“不是这个问题……经过上一节末期的凋敝,天下门派已经少了许多,根本容纳不下如此多的好苗子,他们中很大一部分要是早生个几百年,大概会成为很多中小门派的中流砥柱吧。”
“小玄玑果然是个内心温柔的孩子,我算知道为什么连玄微师兄也过不去你这道坎了。”王诩笑着摸摸她脑袋。
切……当初她一直维持着幼童身材,以至昆仑全体师兄师伯们都惯用摸头杀。现在变成了婷婷少女,有的人收敛了些,然而王诩显然不在此列,让倚老卖老的把她当小萝莉看待。
“喂,好好地不要偏题,这和他没关系吧?”夏元熙歪着脑袋躲闪。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王诩正色道,“本门对心性的要求近乎严苛,做师父的也必须时时刻刻提点弟子,规劝他们免于走上歧路。我们传授这个世界最为玄妙的功法,若是旁的门派有人沦为邪魔外道,我们能够秉公处理,但倘若连我们也持身不正,又有谁能够来审判昆仑?如若疏于管教,纵然人丁兴旺,又不免重蹈东西宗复辙,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我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夏元熙迟疑地道:“又或者,琅函馆中人们还存有海量的功法秘籍,有许多都属于已经灭绝了道统的门派,而非本门经卷,要是授予那些无法带入门派的人,让他们自行参悟,那么他们还有一丝希望……”
“……等等,那样不是凭空多了许多变数?我听闻在凡人的国家,庙堂皆以‘侠以武犯禁’,控制约束武林人士,这些人没有门派教导,空得了一身不上不下的道法,若是寻个凡人小国,躲起来作奸犯科,擅自插手凡间事物,岂不是为祸一方?”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在我们外门成立一个维护秩序的组织,定期安排他们外出巡视,那么至少西海这一片地界,应该尽在我们管束之下。”夏元熙沉吟道。
“如北海、南海、东海又该如何?”
“这……这恐怕就需要依靠强大的辩才了……说服别的门派也和我们一样,适当减少宅在家里清修的时间,偶尔也许充当一下管理者……”夏元熙踟蹰道。
昆仑也闭关锁派很久了,一副“我不烦你们,你们也别来叫我”的隐士风范,突然找上门去,让别人配合自己的步调,夏元熙也不太确定别人会不会配合,尤其是这种对他们自身没多少益处的事。
“小玄玑想要实现你的构想,也不是没有办法。”王诩神秘一笑,“你就这么找上门去要求他们做,或许他们会推三阻四,阳奉阴违,但实际上修士和凡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他们怀疑我们从中得了什么好处,那便会自发地效仿,你根本不用和他们谈。”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回去问你家师兄吧,他满腹的心计,连我也自愧不如。”王诩笑道。
“问他……”夏元熙皱皱眉。
“怎么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八卦吗?小玄玑快说给师兄听听~”王诩一下子感兴趣起来。
“也没什么……”夏元熙嘀嘀咕咕道,“话说玄幽师兄,讲道理的话我应该是他领导吧?但是我总觉得无论什么事情,他总是表面上很尊敬我,但实际我却老是有种被他愚弄的感觉,难道我很好忽悠吗?”
王诩情不自禁的点点头,一看夏元熙瞪着他快要炸毛了,点头又改成摇头:“呃……这个嘛……”
“我觉得需要建立我的威信,所以我在想究竟要不要问他?”
“哪怕是君主,让臣子出谋划策也是理所当然的。”王诩满腹心思了活动,身后几乎要出现一个翘着的狐狸尾巴了。
“你见过哪个臣子有他一样嚣张的态度吗?我简直丝毫也感觉不到身为主君的尊严……”夏元熙想起来就胸闷。
这些日子曾无数次的想要欺负某人,但无论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薛景纯都是一脸宠溺地答应,只差没在脸上写“女朋友又向我撒娇,真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