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但也的确不着急。”带头的那个回答,但注意力全在周围上,“看看这里……拉罗谢尔似乎和我之前到过的所有港口都不同。”
中间那个十分赞同他的观点。“虽然我还没去过足够多的欧洲城市,但我至少能肯定,这里和巴黎区别太大了……”
这的确不是夸张形容。相比于巴黎城里充斥着的纸醉金迷,拉罗谢尔则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风貌——
扛着大包棉花或者葡萄酒箱子的工人们在杂乱的舷板上下忙碌地穿梭着,挽着平底竹篮、戴着系带草帽的女仆与附近乡间赶上来的小农户们七嘴八舌地讲价,就连路边与荒地上同样的金雀花都显得更加热闹挨挤。
用传统意义上的大安茹地区来衡量,拉罗谢尔也是巴黎人所称内地的一部分;然而巴黎人这种带着居高临下意思的称呼,实际上真的符合事实吗?内地真的更落后吗?
换做是别人极可能对这种区别视若无睹,但他们三人都是拥有敏锐观察力的人,善于从细节中捕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一定要为这种敏锐找出个原因的话,那大概只能说,因为他们是雨果、杰利柯和德拉克洛瓦。
这组合看起来有些稀奇,但其实可以预料。
因为要给酒标收集素材,杰利柯和德拉克洛瓦在波尔多地区逗留了好一阵子,日日出门寻找灵感。夏尔离开波尔多的时候,他们正好去造访一座临近阿卡雄的城堡,好几天后才回来。
没能见上面,两人各自拿出的草稿也就没有人评价,再下一步就不好继续进行了。同时加上对新事物的好奇(他们听说了夏尔在拉罗谢尔的打算),于是他们就直接赶来拉罗谢尔,没花心思写信通知什么的——因为夏尔肯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完造船厂的一应事务。
至于雨果,他有部分原因是和两位画家相同的——好奇——而其他不同的地方则是,他自己隐隐觉得,夏尔与其他人都不同;夏尔身上似乎有一种希望,或者说可以让人们放心交托期望的能力,因为似乎没有夏尔做不到的事情。
这理由很容易就让路易十八点了头。见识愈多,赞美才会愈真实动听。
说到底,国王就是爱面子,否则为什么出行还要特意带个诗人?但同时必须得强调,路易十八的这种毛病在贵族中已经算是相对轻微的了。
杰利柯翻身下马,随意地问了几句。然后他折回来,“我们亲爱的伯爵阁下还忙着呢,十天半个月估计都不会有闲暇时间。”夏尔现在名气太大,实在不需要特意打听行踪。
德拉克洛瓦沉吟了一下。绘画是个精细活儿,也不赶在一时。“不如我们等几天再去拜访他?”他建议道,“我可以再考虑考虑我的线条。”
“我也正有此意。”杰利柯微笑。“而且,”他环视四周的热闹嘈杂,“这地方让我想来几幅速写画。如果有合适的人,肖像画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