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啊了一声,他还以为自家殿下马上就能过上孩子媳妇热炕头的日子了,原来是他多想了吗?
而与此同时,杏棠从秀榭亭的一楼快步上二楼,走到房门口时她慢下来,她先伸长脖子从门口外看了看戚婵,只看到戚婵背对她而立的背影,暮光透过窗牖门口透进来,将屋子里分成明暗几块,戚婵一般落在似漂浮着尘埃的明亮里,一半落在昏沉的暮色中。
杏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姑娘的脸,发现戚婵的唇角带着一丝笑,但说是笑,那不像是微笑浅笑的情绪,反而带着丝丝古怪。
“姑娘,你还好吗?”杏棠没听清楚戚婵和李玄瑾说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戚婵现在是不快乐的。
戚婵眼睫向上掀起,杏棠眉眼充满了关心,戚婵擦了擦唇,擦出一抹淡红来,她盯着指腹的淡红,轻声说了句:“有点不好。”
戚婵虽然这么说,但回到响春阁,一切如常,赏花看书下棋,甚至按时用膳用药,只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出了门,她往鸣玉阁的方向走去,但走了一半,她突然又折身回返,如是几次,戚婵似才下定了决心往鸣玉阁走去。
只是没到鸣玉阁门口,就在半道上碰到了准备去见的人。
李玄瑾远远瞧见戚婵,他愣了下,然后步履正常的往前,经过戚婵的时候叫了声戚二姑娘,便准备继续离开。
戚婵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李玄瑾走了有十来步后,她似下了什么决心般回过头,她扭过头叫了声五殿下。
李玄瑾脚步顿住,他回过神,眼神略带疏离。
戚婵扶了扶头上的玉簪,才缓缓地走向李玄瑾,她对李玄瑾微微曲了曲膝:“五殿下……这么匆忙是要去何处?”
“去皇祠。”李玄瑾说。
“皇祠啊。”戚婵喃喃了两声,她眼神又落在他还裹着纱布的右臂上,“五殿下也要注意养伤。”
“无妨,一点小伤。”话罢,李玄瑾拱了拱手,再次转身告辞。
但就在这一刻,背后忽地再次传来戚婵的声音,“我们真的不可能吗?”
李玄瑾背影僵了僵,他缓缓转过头,戚婵脸色有些不平静,她眼尾有些泛红,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帕,她的眼底有一丝丝微弱的期待,但那期待仿佛在烛火中摇曳,随时都可以熄灭。
李玄瑾点了点头。
啪一声,她眼底的光似乎彻底暗淡。
“戚二姑娘,你寻参找人我都很谢谢你,但我真的不喜欢你,反而你,”他薄唇微启,语气虽平缓,但内容着实令人心寒,“越是缠着我,我越是心烦。”
戚婵身体轻轻摇晃了下,她的眼神变暗色,好半晌,她道:“我知道了。”
这下不等李玄瑾转身,她便先转过了身,往前走去。此时正是清晨,金灿灿的光洒在草地上,也洒在戚婵的身上,她整个人都被光笼着,按理说这道背影应该令人觉得温暖。李玄瑾转头的时候不小心瞥了眼,却只觉得寂寥和苦涩。
他一怔,赶紧收回了视线。
戚婵的确没有表面的端庄知礼,温顺乖巧,背地里她放纵妩媚,心思不断,可或许,她是真的有几分喜欢他。
这个念头刚浮现,李玄瑾飞快地将他按了下去,就算她对他有真心,但他和他之间也绝无可能。
“姑娘?”刚刚戚婵追上去和李玄瑾说话时候,杏棠没有凑上去,此刻见戚婵神色复杂,她轻轻地叫她一声。
戚婵扭头看了眼,红唇扯出个僵硬的弧度:“让我伤心一日,明儿我就放下。”
戚婵说伤心一日,似真的伤心了一日,她整日膳都不想用,水也不想喝,只盖着被子将自己捂床上,半夜里杏棠看了眼床榻,床榻上的人抱膝坐着,彻夜未眠。
杏棠虽担心戚婵,但天将明时还是忍不住睡去了,睡得云里雾里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家姑娘,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翻身起来。
戚婵坐在妆奁前,听到床边软榻上的动静,她侧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起来啦,快洗漱,今日我们还要回京。”
“姑娘?”
“嗯。”
今日云清日暖,是个令人舒服的好天气,但戚婵拿着一把玉梳,唇角带笑,轻轻梳理她一头乌黑浓密长发的姿态,比外面暖融融的日头更令人身心舒服。
戚婵表现虽好,但杏棠还是有些担心,但走出院门,踏上回京的路程,一路上戚婵都和其他公主有说有笑,杏棠就放了大半的心,她家姑娘聪明,她应该对她放心的。
回京是巳时出发,戚婵戚莹抵达威远侯府时,已经日暮西山了。
戚婵和戚莹下了马车,才走过垂花门,便有个八九岁的小少年冲着他们冲了过来:“三姐。”
戚瑞头在戚莹的胸口蹭了蹭,语气里带着委屈:“我好想你啊。”
戚瑞是戚莹一母同胞的弟弟,姐弟俩一起上山爬树下河捉鱼,戚莹也很想他,当即一把搂住怀里胖墩,揉了揉他的脑袋:“姐姐也想你。”
两个人嘻嘻哈哈片刻,这才分开,而小胖墩也才注意到戚莹旁边的戚婵,他咧嘴笑了笑:“二姐姐,我也想你。”
戚婵笑了笑:“二姐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一说到礼物小胖墩眼睛一亮,从戚莹的怀抱凑到戚婵跟前:“是什么?”他和二姐姐没有三姐姐亲,但二姐姐每次送的东西都是他最最喜欢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戚婵笑着说。
这句话刚说完,院子里的仆妇就福了福身,叫侯爷夫人。戚婵微微抬起头,还没等她看清来人的脸,戚莹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娘。”叫完了娘又偏头叫了声爹,“我好想你们啊。”
威远侯夫人周氏历来被人称赞贤惠周到,见戚莹众目睽睽之下飞奔过来,失了大家闺秀的礼数,一团孩子气,她无奈地叹口气,用指腹刮了下的面颊:“你都十五了,该稳重点了。”
虽周氏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威远侯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心疼道:“我觉得阿莹这个性子正好,活泼开朗,不稳重些又何妨。”
戚莹冲威远侯弯了弯唇,她从周氏的怀里退开,抱着威远侯的胳膊道:“果然是爹爹最疼我。”
“哈哈哈哈。”威远侯被戚莹哄得心花怒放,接着他的脸虎了虎,“你今日才知道爹爹最疼你吗?爹爹知道你今日回来,可是特地在家中等你。”
“怎么会?”戚莹连忙讨好道,“我出门在外的日子里,每日都想到爹爹呢。”
威远侯再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余光扫到一抹淡紫色的衣角,他一怔,看着站在三步开外静静地看着他的戚婵愣了愣,然后关心道:“阿婵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