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戚二姑娘不见了。”
他脚步顿时一顿,侧眸面色森沉地盯着他。
“明卉公主派人来说,今日午正,戚二姑娘和她们一行去狩猎,戚二姑娘留在山林外围,她们进了深山,本来定好日落时分汇合,但一直没等到戚二姑娘,如今她们已经将山林外围寻了大半,也没瞧见戚二姑娘。”
李玄瑾脸色骤然一变。
如今已过亥时,天色都黑了一个时辰了,正常情况下,戚婵就算没和明卉汇合,她也该从围场里出来了。
他想起今日看到她时,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他呼吸一紧,动了动唇,这时血腥味从舌尖传来,他终于清醒了几分,“立刻组织禁卫,去搜山。”
话说完,他就骑上他的黑风朝着山林疾驰而去。
平日骑黑风抵达山林外围要两刻钟的路程,今日只花了一刻钟,而此刻这处也正亮着火把,明卉听到骑马声,面色一喜,等看到来人是李玄瑾时,面上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李玄瑾看到明卉等人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沉,他直接问道:“她是怎么不见的?”
明卉说的倒是和清风一样,李玄瑾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盯着明卉问:“为什么不留两个护卫陪着她?”话说完,李玄瑾心头越发后悔,他明明也看见她独身一人,可他竟然为了保持距离忽略了这件事。
李玄瑾眼神越发暗沉,虽不是对着明卉,明卉看着他,也赶紧小声解释:“本来是想给阿婵留两个侍卫的。”她们进山狩猎肯定会跟着侍卫,以防万一,“但阿婵说大家好不容易来围场松快松快,她又只在外围闲逛,不用人跟着,我们就,我们就……”
“五皇兄,阿婵应该不会有事的吧?”说到这儿,明卉抬起头小声问。
没等李玄瑾应声,旁边的安阳公主却是啧啧了两声,“这可不一定。”
众人的目光顿时射向她。
安阳往黑黢黢的山头看了眼,道:“我记得□□年前陈尚书的儿子一个人进了林子打猎,后来被老虎吃了。”她颇为唏嘘地叹了口气,“戚婵……”
“闭嘴。”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厉的像是阎罗殿里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
安阳浑身一颤,她抬起眼皮,发现说话的是她五皇兄。他竟然为了戚婵吓唬她,安阳有些愤懑,想出声,李玄瑾扫了她眼,就是这一眼,安阳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她搓了搓胳膊,连忙低下头。
李玄瑾目光从安阳身上快速挪开,平复了下呼吸,这时,清风带着三百禁军赶来,李玄瑾立刻将人分成十队,安排搜山。
围场的山一共有五座,前面这座山属于外围,都只是些小动物,越往里猛兽越多,最里面那座山,更是猛禽利兽。
安排好人,李玄瑾回忆了下戚婵今日背影离开的方向,跟着往东北方向的那队禁卫而去了。
这一搜山就搜到了黎明时分,依旧一无所获。
李玄瑾的心越发忐忑,外围虽然一般情况下没有猛兽,但是保不定什么时候野狼老虎就蹿了出来,她一个弱女子,肯定打不过猛兽的。
思及此,一股恐慌从天灵感蹿到尾椎骨,他全身开始发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护卫忽然叫了一声,李玄瑾身体一颤,赶紧走过去,就听到有人说:“此处有血迹,还是刚留下不久的。”
李玄瑾呼吸骤然急促,脚步像长在了地上,半晌没挪动,好不容易他抬动沉重的脚缓缓挪过去,刚靠近却听见另外两个侍卫笑了一声,“这不是人血,这是动物的血。”
李玄瑾憋在胸口那处的凉气顿时落了下去,他疾步上前,略作辨认,的确是野兽的血。他抿了抿唇,让侍卫们继续往前。
约莫又找了一刻钟,忽然有东西蹭了蹭他,李玄瑾侧眸,却是他的坐骑黑风,黑风是陪他上过战场的马,此次来围场,他自然是带着它的,刚刚也是他带着它一路来了围场。
见他蹭了蹭自己,李玄瑾拍了拍他的脖颈,然后挪开目光往前寻去。
黑风见状,低嘶一声,又用脑袋推了推他,示意他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去。
李玄瑾皱了皱眉,电光火石间,他心里突然涌出股期待,他朝着黑风看去的方向走去,黑风也赶紧跟上,约莫两刻钟后,黑风带着他来到一块林地上,仰头长鸣一声,然后低头开始吃草。
黑风吃的草是极少见而它最爱的菩叶草,李玄瑾见状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黑风抬眸看了它主人眼,嘴里的草含在舌尖,不敢吞咽。李玄瑾强迫自己眼神从黑风身上移开,他定了定神,发现这是他还没来过的地方,便举起火把叫了两声戚婵。
没人应。
他举着火把往草丛里看去,然后眼神微微一变,前面那个草地中央黑黢黢的,他走过去打量,发现黑乎乎的那块地方似是个洞。他靠过去,刚走到距离洞口两米的地方,脚下的草甸忽然变软,他一愣,弯腰退后一步按了按,然后掀起这块草篱笆,这块草甸是竹条编制,上面铺着些树叶枯草,它直径约莫两三米,他沿着边缘掀开它,便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下方传来。
李玄瑾握着火把的五指骤然一颤,他低头凝着这个土坑,今日月光灿烂,此处也无巨木遮挡,倒是叫他一眼瞧见了下方的模糊人影。
“戚婵!”
下方的人影愣了愣,才轻声问:“五殿下?”
李玄瑾闭了下眼,睁眼的时候身影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怎么在这?”
戚婵低下头,接着解释:“不小心踩空了。”说完,她又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李玄瑾吐出口浊气,将火把插在旁边的空地上,道:“等我片刻。”
根据她传回来的声音,李玄瑾估计这个土坑有四米深,她肯定是爬不上来的,他去不远处找了几根粗壮的草藤,一面系在一颗粗壮的树木上,一根系在腰上,三两下就滑到了坑里。
月光从外面洒进来,因为四周都是泥土,光线极其暗淡,李玄瑾也只能瞧清她一个大概的轮廓,他低声道:“可有受了伤。”
戚婵动了动四肢,站着回答:“好像没有。”
见她手脚都能动,李玄瑾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彻底落在地上,他弯下腰背过她道:“过来,我背你上去。”
但话落下,身后的人半晌没有动。
“戚婵!”他皱眉叫她一声。
她这才动了,缓缓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肩。李玄瑾将草藤绑在两人身上,背着她,不过几个眨眼,便利落了爬了上去。上去后他解开草藤,扭过头说:“我先……”
话才说一半,他瞧见戚婵的脸,瞬间就愣住了,因为现在有清亮的月光,月光旁还有滋滋滋燃烧的火把,光线极其明亮,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现了戚婵的不对之处。
她的脸色极其苍白,额上冒着细汗,他目色一沉,低声质问:“你哪儿受了伤。”
她似不知为何他如此问,她疑惑了下,而后在他沉沉的眼神里,她低下头检查自己,因为从坑沿滑下去,她衣服脏兮兮的,但没什么破损,她抬起她两只手,等目光从两只手上扫过,她恍然大悟地说:“左手手腕磨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