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莹明卉三人并肩而走,戚婵走在最左侧,也就是沈沐靠过来的地方。他一靠近,明卉和戚莹很容易察觉,便扭头看来,沈沐见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三公主, 戚三姑娘。”他语气稍停,目光在戚婵身上多留了瞬,灿烂笑道:“戚二姑娘。”
戚婵愣了下, 随即回道:“沈公子。”
戚婵打完招呼,继续往前走,沈沐便走在了戚婵的身边,他低头看了眼她腰间的香囊,神色好奇,“戚二姑娘,你这个荷包上的绣花真别致,是哪家绣娘做的?”
戚婵步伐微停,沈沐抓了抓头发解释说:“我妹妹最喜欢刺绣了,这个图案很别致,她肯定会感兴趣的。”
戚婵笑着回,“是府上绣娘做的。”
沈沐哦了一声,追问:“那我可以让我妹妹带着绣娘来你府上叨扰吗?”
戚婵看着他,他明亮的眼眸中带着少许的忐忑,她收回视线,轻轻一笑,“当然可以。”
沈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点,“那就提前谢谢戚二姑娘了。”
戚婵轻轻颔首,表示不用。沈沐走了两步,他侧眸又看戚婵一下,然后问:“戚二姑娘,刚刚我看你在场上观马毬赛时目不转睛,你也会打马球吗?”
“我只会一丁点。”戚婵说。
沈沐是个健谈的人,他继续这个话题,“那你喜欢马球吗?”
戚婵思索了下,“我喜欢看。”
“我最喜欢打马毬了,以后若是还有比赛,我提前给你递信啊。”他说的比赛肯定不是宫廷里这么正式的比赛,戚婵笑了笑,“麻烦沈公子了。”至于去不去,却没有说明白。
刚刚在西柳湖的人都在样泰和殿挪,所以这条宫道现在有一长串人,只前后位置各方密度不一样。荣睿走在李玄瑾的身边,见李玄瑾时不时往前面某个方向看去,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但前头都是人,除了王公大臣,离他们近一点的是各王公大臣家眷,他实在不清楚他在看什么,干脆扯了扯他的衣袖问:“玄瑾,你在看什么?”
李玄瑾眼神从那抹木槿紫上收回来,语气淡淡地道:“没什么。”
荣睿多打量了他几眼,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因为马毬输了失落啊?”说完了,荣睿就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一场冰上马毬而已,若不是他拉着他参加,他应该不会参加的。而且这种比赛输赢对他们也没什么用,只图打个尽兴愉快,玄瑾尽兴了也尽力了,所以不会是因马毬赛而心情复杂。
但是想着,荣睿察觉到了不对,他看着李玄瑾,却见李玄瑾深邃的眉宇间裹挟点沉闷,荣睿嘴巴微微张开,不会真的是因为马毬赛输了而失落吧?
距离李玄瑾几尺之外的戚婵,由沈沐一直作陪到了泰和殿大殿外才和戚婵等人分开,去找自己的朋友。
戚莹见他走了,啧啧感慨两声:“姐姐,这个沈沐话可真多,一路上就没见他停下说话。”
”是啊。”戚婵看着沈沐消失的方向说。
泰和殿说是举办晚宴,但传膳时不过暮色时分,晚膳一开,景和帝略坐了会,便起身离开。景和帝一走,下面就热闹了起来。
明卉和戚婵戚莹望着外面的天色,见外头只剩下一墨紫黑色时,殿内许多年轻人都坐不住了,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流光溢彩的冰灯会呢。许多上了年龄的贵妇人见外面开始飘雪,不想出去,但戚婵几人已经早早从位置上起身,离开了泰和殿。
说是冰灯会,主要是赏冰雕,冰雕陈设在泰和殿旁的御花园里,它们周围挂着形态各异的宫灯,宫灯的颜色也不尽相同,明黄暗红浅白的光洒在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冰雕上,交相辉映,互相成就,才有了这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冰灯会。
几人从御花园的入口边看边往里走,然后走到一对人形冰雕面前,停住了脚步,这对冰雕有半人高,冰雕做的发丝都纤毫毕现。冰雕前后都挂着两盏红灯笼,橘红的光洒在晶莹剔透的冰雕上,这对冰雕变成了暗红色。再因为这对冰雕分别是一男一女,雕刻着盛丽的婚服,相对而立,轻轻弯腰,明显是在行夫妻对拜之礼。除此之外,冰人的表情也活灵活现,神态喜悦。
戚婵不由得拉着戚莹明卉在这座冰雕前多流连了些时间。
这个时候,背后响起一道熟悉而惊喜的声音,“戚二姑娘。”
戚婵微怔,她转过身,果不其然,站在她背后的是一袭月牙色锦袍的沈沐,沈沐见她目光落在他身上,再次附上一抹耀眼的微笑。
他走上前,看了看戚婵端详半天的冰雕,说:“这对冰雕挺有意思啊,不过我以前在北原还见过大型婚宴的冰雕。”
戚婵和明卉目光对视了下,都知道沈沐跟着他祖父在北原生活了几年,戚婵抬起头看沈沐,“大型婚宴的冰雕?”
沈沐点点头,“除了人、器、物都是用冰做的,和真的婚宴也什么不同了。”沈沐话罢,他视线落在戚婵身上,“若是戚二姑娘以后有机会冬日去北原,定能见到各种冰雕。”北原在京城以北,气候寒冷,露天下的冰雕也能半月不化。
戚婵红唇微动,正欲接话,侧方响起一道轻咳声。
没等她循声望去,就听明卉惊喜地道:“五皇兄。”
戚婵闻言一怔,她偏过头,只见青年已经换掉了他身上的紫色骑装,换了一身靛蓝色绣山水暗纹的圆领长袍,腰扎镂空同色腰带,墨发全都束在缀玉银冠中。打扮清贵俊美,炫目的宫灯下,更是令他眉眼中的冷厉少了几分,而多了些人间行走的华贵和俊朗。
戚婵见他走来,直到李玄瑾快到她面前,她眼睫轻颤,行了个礼:“五殿下。”
“戚二姑娘。”李玄瑾看着她道。
戚婵抬起头,对上李玄瑾的眼,然后轻轻地别开眼,李玄瑾见状,侧头看向众人,站在一盏白绫纱灯下问:“你们在说什么?”
明卉笑吟吟地说:“我在说北原的冰雕呢。” 说完,明卉眼尾一挑,似想起了什么,“五皇兄,你在北地待了几年,应该也见过北地的冰雕吧。”
戚婵闻言,也朝李玄瑾看过去。
李玄瑾眉眼冷峻,“我没见过。”
明卉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北地很冷了。”北原和北地都是大安北境,但北原近海一些,而北地则要偏西,接境处是茫茫的草原。但总之来说,北原有冰雕,北地的气温可不比那地方高多少,应该也有许多冰雕。
李玄瑾的目光在沈沐身上转了转,后在戚婵身上一闪即逝,“北地边境常受敌军侵袭,我在的那几年百姓没什么兴致做冰雕。”
明卉恍然大悟。北地和北蛮接壤,但北原却要太平的多。
沈沐听了这话,真心实意地夸奖了李玄瑾一番,“五殿下为国为民,实乃吾辈楷模。”他敬仰地说完,才望着戚婵和明卉,“五殿下和我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你们若是问边关战事,我肯定一窍不通,但说到冰雕,我可是行家,你们见过冰雕城吗?”
“冰雕城?”戚婵语气里有了几分好奇。
沈沐侃侃而谈,“就是用冰雕打做的一座城。”
沈沐的确是个口才极好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说起话来,还会配上生动的神态。他长的面嫩干净,又很是爱笑,即使是个男子,也很难让女郎们生出距离感。
在他情绪饱满的介绍中,戚婵等人意犹未尽地看完了今夜的冰雕,明卉更是遗憾地摸了摸下巴,“若是没有听到你描绘北原冰雕,我觉得今夜的冰雕已经是极好看了,但听你说了一晚上,我有些意兴阑珊,可是北原,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去。”
戚婵听了这话,拉着明卉的手说:“就算不能看,今日听了沈公子这番话,也长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