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用事?”周驭忽而开口,冷着的声音仿佛寒冬腊月,连带着空调里吹出的冷气都如寒风刺骨,“你以为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温笙一顿,腰腹间的手臂如同钢铁桎梏,勒得她生疼。他在生气,可她也气。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眼泪突然落下,温笙眼里的受伤刺痛了周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我不知道,你也可以告诉我。可你呢?你在做什么?周驭,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宠物,你的床/伴,还是可以随意扔在一边的玩具——唔!”
床/伴两个字刺激到周驭的耳膜,黑眸里的温度骤降。
他猛然发力将人按在身前,唇齿之间的苦涩搅动着温笙口腔里的气息,啃噬的动作如野兽一般粗鲁。
周驭发了狠要让温笙尝尝厉害。
铁锈腥甜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里散开,温笙唇上的疼痛抵不过她心里的万分之一。
周驭原只是想要惩罚她,但吻着吻着,皮肤上的温度便开始攀升,缝针的伤口处,钝钝的疼痛变成了细密的酥痒,间或夹杂着的那点疼成了催动情/欲的利器。
周驭的手伸向温笙的衣摆——
“唔!”
——温笙挣扎着将他推开,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手上的输液管,床头简易的输液架轻易被带倒,哐当一声,终于将两人之间的逐渐攀升的氛围叫停。
“周驭!”一感觉到周驭手上的动作放松,温笙立刻将他推开。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温笙将周驭的手捧起来细细查看,输液管被扯掉,埋在他皮肤里的针管被带了出来,血珠一颗颗地往外冒,连成一条血线,在他的手背上肆意流淌。
眼泪猛然涌出,温笙哭着要去拿东西来给他止血,周驭却将她按在了自己身前不许她动弹。
温笙哭得停不住,“你放开我放开我,你都流血了!我去找东西来给你止血,你放开我啊!”温笙这么说着,但却不敢挣扎得太过厉害。
周驭将她抱在怀里,听见她哭声急促,眼泪不一会儿便濡湿了他的衣领,她的忍耐她的克制,她颤抖着的纤细肩膀终于让周驭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我吓到你了是不是?好,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乱,笙笙,你到底怎么了?”
周驭知道她肯定要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他都晓得,这一晚上他都顺着她。可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现在又哭得好像明天不会再来了一样。
他心疼她的眼泪,心疼她抽泣的时候连打他都要控制着力道。
周驭抚着她的长发,吻着她的侧脸,一字字都极尽温柔:“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哭了,嗯?”
他突然转变了态度,却不知道这样让温笙更加停不住心痛。
他越温柔,她越痛。
温笙环着周驭的脖颈,眼泪如决堤的海水,咸涩溢到嘴里,她一刻都停不下来。
“周驭,周驭。”
她一直哭,哭了好久。
久到周驭唇边的伤口凝成了血痂。
一抹暗红点在苍白之间,别样的妖异。
温笙哭哑了嗓子,才终于松开周驭。
泪痕在她幼白的肌肤上交错,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水雾,但周驭仍将她眼中的痛看得一清二楚。
温笙将他的脸捧在掌心里,哽咽着问他:“周驭,你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周驭从南樟医院消失这件事情如同八月日间起的一阵风,树叶微微晃动了几下,然后消失得无声无息。
周梦楠推着轮椅到周烨的病房里探望,周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他脖子上戴着固定器,头上的纱布比之前薄了一些,脸上虽有些淤青未消,但也无损他那张出众的脸。
护士正扶着他床边走动,听见门响,两个人一齐回头来。
周烨神色意外,更带着恭敬:“奶奶,您怎么来了。”
周梦楠身后的两个护士停在门边,她独自推着轮椅进来。
周烨身旁的护士微微对她颔首,很快退了出去。
病房门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他们祖孙两人。
周梦楠仍然做着精致的打扮,高雅的旗袍和白色的珍珠项链,显她气质高贵,一丝不苟的盘发比那日见温笙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成熟威严的风韵,望向周烨的神情也不如那日温柔和善。
她推着轮椅到周烨身前,目光淡淡地将他上下一打量,“好多了?”
周烨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好多了,多亏奶奶给我安排的医生,他说我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烨是外人眼里的青年才俊,是周家最有可能的接班人,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但即便如此,他在周梦楠面前,却仍乖巧地像三岁小孩。
周梦楠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简直和他那个没出息的父亲如出一辙,若非眉宇之间那点聪敏还有点周家人的模样,她早就已经将他放弃了。
周梦楠不声不响地从轮椅旁摸出一根三尺长的竹条,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在了周烨的膝盖下方。
倏——
那竹条只有周梦楠拇指粗细,在空中划出的破空声倒是一样骇人,打在周烨腿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