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睦这才发觉她看着看着,居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上去!
“嘶……”愣了一下之后,她陡然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冷气嗖地收回手,霍地直起身,只觉得脸颊发烫,就连耳尖也好像火烧一般,懊恼得不得了。
真是两辈子都被当作男人养,养得她几乎就真的把自己当作男人了!
可周瑜一早就知道她是个小女子啊!这还是在一千八百多年前!她一个小女子摸了个脱了一半的大男人!
李睦方才鬼使神差放到周瑜身上的手指仿佛扎了刺,木木地发麻。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想看看这一千多年前的外科手术成果!
隐约回想起来那触感,红肿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外茧,摸上去已经不再发烫,伤口周边的肌肉也没什么异常,触手紧致,肤色自然,显然血液循环也没什么问题……
可她说得清楚么?
“咳咳……”重重地叹了口气,李睦飞快地瞥了周瑜一眼,默默将那只罪魁祸“手”背到身后,“那个……伤口缝合不代表就长好了,至少两周……咳,半月之内不能用力。你该多休息才对,怎就满山乱跑,万一伤口再迸裂,光靠这几根丝线可扯不住。”
周瑜将布条又在腰间多绕了几圈,这才系紧,不紧不慢地一件件穿好衣服,说道:“肋下近骨,只要不是上马杀敌,平日里走动无碍。华老先生倒是说起过半月之后便要寻个妇人将这些丝线拆除,免得丝线与皮肉长到一处,反而为害。”
“妇人?”见周瑜并没有什么异样,李睦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热意稍褪。却被周瑜话中之意惊了一下,“不是华神医来给你拆线么?”
拆线她知道,可为何要寻妇人?
周瑜哈哈一笑,若有深意地望着李睦:“吕布已然出兵,今夜我们就动身赶往下邳,若一切顺利,半月之后我们就该准备渡江了。华神医在北地还有病人,岂能跟着我走?既是丝线缝合,寻个穿针引线的妇人拆了不也一样?”
李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才突然意识到她也是个“妇人”,一时忘了方才的窘迫,抬头便瞪了回去:“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会。”
拆伤口的线,和拆衣服上的线,能一样么!更何况,她两世为人,动针线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素来好强的少女被人揭了短,羞恼起来,露出了个“这简直就是乱来”的神情,原就英气勃勃的长眉眉峰挑起,配上一双明澈的眼中透出的几分心虚,色厉而内荏,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周瑜不由朗声而笑。
等等!
李睦突然眯了眯眼——这点肌肤之亲,她固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可周瑜却是实实在在的古人,还早就知道她是个女子,男女共处一室尚可说君子不欺暗室,但脱了衣衫见她闯进来非但没把她轰出去还放松了遮掩的领口又算什么?就算是她失了礼数,他这不闪不避,任君观赏的态度……未免也太过磊落了吧!
李睦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可偏偏周瑜的神色就是如此磊落,好像根本就没想起来她是个女子,坦坦荡荡,理所当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再想起他突然提及的“寻个妇人拆线”,李睦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漏想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情!
☆、第十七章
黎明未至,有星无月。漫天的星华落于砀山之上,投下一个淡淡的山影,将山脚下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笼于其中。
山影以南,沛县城门口冲天的火光,马蹄声,厮杀声,金鼓声如雷鸣在耳,而山影深处,夏侯惇奉曹操之名来救刘备之危的一支轻兵也被人拦腰截断,堵在山谷之中。
几波人马隔山而战,周瑜则在确定了山下骑兵乃是由吕布亲领之后,便立刻集兵,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砀山,骑兵五百,步卒五百,一前一后,直奔下邳而去。
李睦在出发前犹豫了片刻,最后在周瑜一跃上马,俯身提议“你我可以共乘一骑”时,果断扭头决定与步卒同行。
她确实是会骑马,也不是矫情什么男女之别。
只是她力所能及的骑马技能在这个年代却几乎全然无用。上一次和周瑜“共乘一骑”的回忆实在不怎么美好。没有马镫,双腿腾空,简陋的马鞍上也丝毫没有半点借力之处,整个人身不由己地随着马背颠簸,颠到胃里翻腾如海,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上次只跑了小半夜,马速也不快,这回可是两百多里的急行军!
两百多里的山路是什么概念?
汉制两百里,六尺为步,三百步为里,两百多里,便相当于六万多步,按照一秒钟两步的慢跑速度,也就是八个多小时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