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个答复,言亦君抿了抿嘴唇,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越发后悔多问了这么一句。
他应当附和着笑一笑,赞一句兄友弟恭,可终是垂下眼帘,细究起枣红色木质茶几上的纹理,仿佛这截被切割的四四方方的木头,突然抽枝发芽,生了朵花儿出来。
“怎么?”段回川察觉对方情绪似有所变化,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
“哦,我是在想……”言亦君暗自耻笑自己没来由的不虞,定了定神,道,“客房里那个,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醒了,就让他滚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段回川嗤笑一声,胆儿都吓破了,还敢来纠缠自己不成?要真不知死活,他也不介意找个没人的角落,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说曹操曹操到,楼梯口传来一阵颤巍巍的脚步声,两人一并回头,差点吓得心惊胆战的许永从二楼滚下来,幸而他抱紧了栏杆,才不至于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我这就走……再也不会来了,求……求求你看在你妈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一接触到段回川冰冷的眼光,许永两条小腿肚软得直发颤,哭丧着脸趴在地上,脸上松弛的皮肉挤在一起,活像是苍老了十岁。
段回川懒得搭理他,抬手一指大门,言简意赅地道:“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许永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我滚我滚,马上滚!”
那扇藏青色的大门打开又合上,那些随着门扉开合争先恐后挤进来的斜阳暖光,再次被阻挡在外,屋里只剩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四周安静得过分。
言亦君犹疑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如果你不方便,我倒是认识一些……”
“不用。”段回川有些意外,但并不想把言亦君牵扯进这滩泥沼,“如果他识相不再出现,我就留他一条狗命,小辰虽然不想见他,但是终归还是不希望他死吧。”
……你的心里难道只有你弟弟吗?言亦君沉默下来,忽的有些烦躁。
尽管有些不忍打破此刻的宁静,言亦君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用尽可能随意的口吻邀请他留下一道用晚饭。
段回川为难地看他一眼:“小辰现在一个人在家……”
这便是要告辞的意思了。
“也好,既然刚刚出了这样的事,你多陪陪他也是应该的。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言亦君心知他挂念弟弟,不便再挽留,将人送至门口。
段回川眼尾勾出一道笑纹,忽的有了打趣的心情:“那可不行,你可是个大忙人,那么多病人等着你救治,我怎么好意思总来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你若有事……”言亦君微微一顿,温柔的晚霞映得他的眉眼愈发柔和,缓声笑道,“我总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