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殊若那边回来,君轻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她对子衿说,“我们去君家旧址看看吧……已经有三年多没去了。”
“好。”这一次,子衿没有拒绝。
两人牵着手,在暮色里摇摇晃晃走着去了君家旧址。
此时,暮春微醺的花香和温暖气息笼罩着整个燕都的大街小巷,像是一场梦罩在君轻暖头顶,让她得以平静的回想起过往。
她站在君家大门前,说起君家的事情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奔溃。
“三年前的秋天,我最后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血流成河。
那时候,我就觉得阳光怎么那么亮啊,把整个世界都照得像是在反光,不光刺眼,还能像是利刃一样伤人。”
她的嗓音带着几分恍惚,和大磨难之后的疲倦与沉淀,“我最爱老庄语,却始终做不到像是至人那样和于阴阳调于四时而游于天地悦生悦死……”
“我终究,这些年来对父母亲人的死亡无法释怀。”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的看着旧时斑驳门楣。
子衿闻言,道,“世人皆做不到,你又何须自责?若是有人可以,这世间便不会再有麒麟皇。”
如果人们可以将生死看作常态,将死亡和新生当成平等的事,皆坦然接受,这世上的人,又怎会执着于长生?
若是世人不执着于长生,就不会有心法传承之争,也不会有四百八十年前的天地剧变。
当然,玄女也不用遭受千万载冤屈。
如果规则没有被破坏,负责修补规则镇压邪佞的麒麟皇又怎么会应运而生?
如果人们不羡长生,麒麟皇出世又何须躲躲藏藏这么多年?
所以,世人皆贪婪。
两人沉默许久,心中思绪沉沉浮浮,默然走进了封闭多年的君家府邸。
曾经的盛世辉煌,在仅仅三年多当中,便已经彻底破败,荒草丛生。
君轻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过往和三年前的灭门血案,指着院子里的梅花树,道,“这些树,大的据说是君家的祖先载种的,小一些的,是我爷爷他们栽种的,更小的……”
她忽而笑,有些开心,“是我、长姐、二姐,还有兄长一起种的。”
“我种的第一棵树,开花的那一年我九岁……”
她的嗓音有些恍惚,子衿只是倾听,并不打断她。
她牵着他去往她曾经的闺房,“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喜欢逗我。
有一年,我好像三四岁吧,我问我哥花生是怎么来的……我那时候就爱吃坚果。”
她扭头来和子衿面对面,冲他笑,笑容像个孩子一样灿烂,“我哥跟我说,花生是树上长出来的,像是精灵那样,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想吃的时候,就抱着树狠狠的摇,把花生摇晕了就藏不住自己掉下来了!”
子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所以,你去摇树了?”
难以想象,那时候的她究竟多么可爱!
君轻暖红了脸,“我以为是真的,就抱着树摇啊摇,累的睡过去,当天晚上吃饭叫都没叫醒……”
子衿忍不住拥住了她,像是对小丫头那样,摸摸她的头!
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好想像是养小丫头那样,养着她!
突如其来的温存,让君轻暖有些失神。
恍惚间,就听他道,“难怪你可以一口气儿吃掉一大盘松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