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我们祖上出过神仙!”
南陵市,陈家村的乡下老屋内,陈小川正在给爷爷喂粥。
听到这话,鼻尖一酸,连忙点头。
老爷子上过战场,杀过红毛鬼子。
平日里,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
想不到病重昏迷后醒来,居然说起了胡话。
这,让陈小川有些悲哀。
“嘿,你小子还不信。”
见他敷衍点头,老爷子面黄肌瘦,躺在床头,顿时吹胡子瞪眼。
“我信,我真的相信,那,咱家那老神仙会什么法术?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
老爷子深陷的眼窝透出亮光,似乎隐隐有些得意,“他会烤烧烤!”
“……”
陈小川一脸黑线,硬是挤出了个笑容,道:“嗯,还真挺厉害的哈。”
“那是当然,他的烧烤,可都是烤给神仙吃的!”
老爷子精神头越发旺盛,憔悴得厉害的褶皱脸庞,泛起抹红光。
“他呀,会烤凤凰爪子,会烤火龙筋,还有鲲鹏翅膀……”
“鲲鹏翅膀那叫一个大哟,一个烧烤架根本放不下,得要俩……”
虚弱的嗓音渐渐低沉,老爷子合上眼皮,呼吸变得悠长,不时哼唧一下。
看着已然睡着的老爷子,陈小川放下粥碗,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然后,轻手轻脚走出老屋,带上房门。
已是九月,乡下天气渐渐阴冷,小院里的柿子树不断掉叶子。
陈小川站在树下,很是发愁。
父母去世得早,从小,他就靠爷爷种田地,编草鞋来养活。
老爷子生活简朴,却对他有求必应。
陈小川犹还记得那年高中,老爷子来给他送资料费。
为了节省十块钱的车费,硬是在大冬天的夜里,从陈家村一路走到了县城……
三月前,老爷子病重昏迷不醒。
自己接到电话后心急如焚,当晚便赶到了乡下老家。
请假公司不允许,好,那就主动辞职。
动用积蓄女朋友不乐意,好,那就强行分手!
存款花完,自己疯狂打电话,将熟人全都借了遍,结果对于那烧钱般的治疗费,依旧杯水车薪。
到后来,自己连住院费都交不起,老爷子就被医院赶了出来。
眼下,只能躺在床板上,日渐消瘦,慢慢等死……
“砰”地一声,陈小川狠狠一捶柿子树。
树干纹丝不动,反倒震得拳头一片通红。
骨节传来的痛楚钻心蚀骨,可心中的怒火,没有被浇灭半分。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更恨那些,对老爷子不闻不问的亲人。
早早过世的父亲,是家中老大。
此外,他还有个二叔和三叔,已经发了财,定居在县城里。
然而直到现在,这两家也没有露面,来看过老爷子一眼。
“哐当,哐当。”
响亮的汽车关门声,从院门口接连响起,打断了陈小川的思绪。
他抬眼扫去,微微皱眉,担心老爷子被吵醒。
可等那几个衣着不凡的熟悉人影,说说笑笑地闯入视野。
陈小川的眉头,顿时皱得极深。
“你们来干嘛?”
二叔与三叔空着双手,两个婶婶则是边笑边玩手机。
陈小川心里,闪过强烈的厌恶。
三个月前,为了给老爷子凑钱治病,陈小川忍气吞声,跑到县城里,上门去求这两家。
结果,得到回应都是惊人相似:
要钱可以,但只能算是借的,而且还得写借条,要陈小川亲自签字!
陈小川那叫一个气,都想砸他们家窗玻璃。
为了几万块钱,就忍心看着亲爹等死?
事隔三月,再度见到这些人,陈小川没有当即驱赶,已经算是留了脸面。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这是?”
三叔穿着阿玛尼格子衬衣,顿时很是不悦。
一边的三婶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帮腔。
“就是,别说这老爷子还没死,就算真死了,也轮不到你小川当家呢!”
“小川,老爷子病重,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很难受。”
二叔拍拍陈小川的肩膀,假惺惺地叹息。
陈小川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让你们掏钱凑医药费时,怕是更加难受吧!”
这话一出口,院子内,对面四人都气歪了脸。
纷纷指着陈小川,唾沫横飞,说着难听的话。
“闭嘴!”
听着身后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陈小川心中凄惨,再也忍不住,对着四人怒目大吼。
“都滚!滚出去吵!”
从没见到这个侄子发火,模样还挺吓人,四人顿时微微张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