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陆总的单间病房里,蒋桢把一些随身衣物从壁柜的衣架上摘下来,折叠整齐码放进一只大旅行箱。

儿子刚给买的那件枣红色羊绒大衣舍不得弄出折痕,她想了下又挂回去,这两天丹旸降温,明天出门的时候正好穿。

蒋孝期坐在窗边的小写字台上用电脑,是一台蒋孝腾当乔迁礼物送给他的macbook,直接摆在他书房的桌上。

有钱人周到起来简直无微不至,从大几万的电脑到几十块的便签本都妥帖待在合适的位置,仿佛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不像从前有女孩子送他个手套围巾也要隆重包起来,生怕他不知道手上的冻疮被人看到了。

蒋孝期适应了好多天,刚刚有点习惯ios的操作系统,装好一堆su、cad和ps之类的软件,机器跑得照样畅快,比般工楼那几台老人机爽多了。

这会儿他自动连了手机热点上网,不用再心疼流量费到处蹭wifi。

搜索引擎跳出一堆关键词标红的信息条,显示搜索结果约五千万条。

蒋孝期一点点往下看,周家的牡丹城算是体量惊人的商业帝国,在丹旸开了三家:枫丹路、东融广场和大学城,其中周家拥有物业产权的是东融广场那家店,近四十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附带一栋高端服务式公寓。

那天他在蒋生国际无意听到的“故技重施”,应该指的就是当年蒋家用了什么手段让周家买下了东融广场的这块地。

网上的信息也证实了东融地块的确在二十年前从蒋家易手给周家,但具体内情不得而知,比如关于那个打算重施的“故技”。

当时周家为了控股名下拥有这块地的项目公司斥资6.9亿人民币受让股权,在九十年代绝对算得上天价了。

蒋孝期对经营的事情一窍不通,也是最近才跟着蒋孝腾边边角角地窥见一点表面。

从长远来看当年周家的收购并不吃亏,甚至好运地赶上了国家宏观政策调整的大动作,商业和住宅价格开始飙升。

但当时的情况谁又说得清楚呢,这么大一笔资金压在一块地上,血流一断全盘皆输也是极有可能的。

护士过来送晚间的炖品,木瓜雪蛤:“蒋老师,明天出院了?”

这边的护士也跟外面的不同,负责的病人少,比较不会燥郁,显得从容又斯文,从不会直呼姓名或多少多少床,礼貌地称呼先生、小姐、太太,都靠不上的就叫老师。

“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蒋桢示意护士直接把雪蛤端给蒋孝期,她搞不懂儿子这一晚上拧着眉头在愁什么。

蒋孝期长了一张男明星的脸,二十来岁小姑娘没有不愿意亲近的,小护士给他摆好雪蛤,勺子调了个方便的角度,然后去帮蒋桢收拾零碎行李。

从本心讲,蒋桢倒是希望儿子就找个普通本分的女孩儿,把日子过得稳稳当当,之所以按部就班结婚生子被大多数人选择,说明这种生活方式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最优路径,最容易接近幸福。

只是那位儿子盯着电脑,连眼皮儿都没朝人家姑娘撩一下,压根没注意到房间里多出个人也说不定。

直到电话响,蒋孝期才离开电脑踱到一边接听,是周未。

小护士习惯了回避他人隐私,连忙告辞了。

最近周未常常光顾蒋孝期丹大的公寓,名义上是补习,其实是蹭饭蹭沙发。

周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降服他家魔障金孙的高人,让周未乖乖回学校上课,觉得周未就算不能近朱者赤,染层红皮儿也好过天天跟裴钦一块儿瞎混。

裴家好歹有个能干的裴钏,他家这父子俩一个赛一个地不着调。

蒋孝腾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也很支持蒋孝期同周家来往,并不担心他近墨者黑。

用他兄长的口吻说,就是蒋孝期学建筑这种严谨的学科平时给人感觉过于板正了,在同龄人的圈子里辈分又高一级,小辈儿轻易不敢跟他胡闹玩笑凑的太近,正好借着周未的人气多交交朋友。

于是,一买一卖两厢情愿,像大家族的联姻,周未骚扰他骚扰得名正言顺。

“怎么了?”蒋孝期单手插兜,低着头在电话里问,声音轻得像耳语。

蒋桢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他极少用这么随意的语气接电话,没有问候,没有称呼。

彼时周未正坐在他家门口的步梯台阶上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缩着肩膀越背越冷,像在念古人特意给他写的自传。

“七哥,饿。”

蒋孝期看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这货居然在饿肚子等他投喂。

“今天没带罐头来?”猫罐头,周未来了花花就一定有加餐,第二天早上他家门口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死鸟死耗子。

蒋孝期调侃他,声音里有了笑意。

周未可能饿死机了,只剩下复读功能:“七哥,饿。”

其实周未比蒋孝期想象的要好养很多,他虽然什么都习惯性挑剔一下,但挑完了什么都能吃,爱吃的也不多吃,不爱的也能凑合几口。

蒋孝期大概猜到他胃不太好,晚饭就弄点易消化的,反正不怕周未缺营养,英泰的自助餐出了名的丰盛。

“我在医院,我妈明天出院。”蒋孝期如实相告:“明天我送她回碧潭,早上的飞机,周日晚上回来。”

周未像是强制重启了,打起精神又难掩失落:“哦,那你陪阿姨吧,我去洁惠吃疙瘩汤。明天我送你们去机场?”

他这个徒弟还没出师,师傅有责任送佛送到西。

蒋孝期不出声,周未以为他嫌自己那辆柯尼塞格太扎眼,而且只能坐俩人,于是补充:“我开裴钦的suv,低调,还能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