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期带你来这儿的吧?”蒋桢问,同时迅速选好了几样吃食。
周未在裤子上搓了搓掌心并不存在的汗:“是,那会儿我让家里罚了,就跑到七哥这儿蹭饭吃……这里挺好,干净又便宜……”算了,越解释越抠!周未觉得自己一定是给蒋朗台感染脑抽了。
蒋桢笑得稍显勉强:“那是没错,不过他应该带你吃点好的,你还在长身体呢!哪儿能像我这样净吃些清汤寡水,连个糖蒜啊汽水啊都不让碰。”
周未表情了然,原来这样!
“没,七哥虽然没加糖蒜,但汽水跟他开口最后还是买了的。”
蒋桢:“……”啧,活该那个臭小子追不到老婆!这么好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生生就给浪费了,要是他懂得天天给小朋友加鸡腿说不定自己都能赶上抱孙子了,算了这个也可以没有。
汤菜上得挺快,周未发现这母子俩点菜的品味如出一辙,和蒋桢一人捧着一碗疙瘩汤对面喝。
蒋桢:“等考上丹大,你和小期就是校友了,总归要比旁人亲近些,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对了,你该住不惯集体宿舍吧,到时候可以住他这里,离得近上学方便。”
“啊?”周未吓得汤都洒了,这是在试探他吗,套他话呢吧?
“我我我我就是补习期间在小叔家里,”谢特!嘴也抽了,“不是,在七哥这儿借宿过几晚,的确是因为太晚了他怕我开车回家不安全,那个,是我先问他能不能留下……我我其实有在小区里租了房子,以后不会总是麻烦七哥的……”
蒋桢听得稀里糊涂还是点点头:“哦,那天有个女孩儿过来借猫,就是……就是新闻里那个……是你的女朋友?她也住这里吗?”
卧槽!周未都想去黄栀子新文底下刷负留评骂她了,好死不死地她去借的哪门子猫!他一团乱,捋不清究竟是该将计就计误会下去还是垂死挣扎澄清一下。
这一犹豫的工夫,那边蒋桢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好可惜啊,看来是默认了,她只能默默给自己儿子点根蜡。
这小孩儿看起来蛮好掰的样子,按说不畏困难的小蒋同学应该不会轻易就放弃了吧?还不赶紧趁着能留宿人家的时候生米熟饭?这点完全不像他爹呢!
头脑风暴地吃完一顿饭,周未把蒋桢送回家休息。蒋孝期事情没忙完回不来,周未也不敢就那样放蒋桢自己在家,索性留在公寓里刷题。
蒋孝期到家十点多了,二楼蒋桢已经睡下,周未的房间灯亮着,人却瞌睡得不行,跟蹲在书桌上的小七不停对拜。
蒋孝期在他头顶揉了揉:“困成这样?上床去睡。”
周未给他搓醒了,打着哈欠收拾题本:“你回来我就能放心走了,林医生说阿姨身边不要离人,可能怕再晕倒。你跟他聊过没,到底什么情况?”
蒋孝期没接话,而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关切模样笑了下。
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即便是孝子,神经也早给磋磨得粗大了,不似刚得知病情那会儿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何况蒋桢自己向来淡定。
蒋孝期的怕都藏在心里,自欺欺人地压着不往外露,好像表现出那么一点紧张来就是懦弱。
现在,周未替他怕着,他旁观,觉得那担忧格外惹人心软,格外惹人疼爱。
“回家住?”
“嗯,”周未已经扛起书包,去玄关穿鞋,声音放得轻,“你忙成这样,照顾阿姨够你受了,我知道怎么弄,保证能上一本线。”
蒋孝期外套没脱,也穿上鞋出门送他:“晚上吃的什么?”想着周未在微信里跟他忏悔那顿午饭,憋不住笑。
“得和斋,八百里加急,阿姨说吃撑了非让我陪她楼下遛了三圈……七哥,我有小二十年没进行过这种中老年养生运动了。”
周未说着话手机响,那帮狐朋狗党招呼他出去玩。
蒋孝期帮他扣上羽绒服的帽子:“不许去。”
周未本来也渴睡得要命,骂骂咧咧好容易推脱了,上了蒋孝期的车子。
他把车窗落下条缝,靠在侧窗上点了烟慢慢吸,也就这种拉杂的时间段能让大脑放空一会儿,一支抽完又点着一支。
蒋孝期转进别墅区,等抬杆的工夫伸手将周未的烟抽走:“等考完试就戒了。”
周未转过头看着他笑,不会吸烟的人捏着支烟观瞻很违和:“小叔你是不是管我管上瘾了,考完试能戒掉吗?”
他似一转头将那整片的湖光都盛在眼眸里,星波潋滟,拉着人往下沉。
别墅庭院里的廊灯给树影掩着,昏黄蒙昧,车内一片黑寂,周遭隐隐流动着什么缠绵危险的气息。
周未刚将车门推开一道缝隙,左腕突然给蒋孝期一把握住,那只手停留的时间明显长过任何模棱两可的误会,蒋孝期甚至还像故意要抹除那种不明不白似的用拇指在他狂跳的脉搏上压着揉捏了两下。
周未心里长久包裹着的东西,终于像一颗倒计时清零的定时炸'弹,撞针叮一声响,轰隆将他惴惴不安的灵魂炸得升天。
他听见蒋孝期说:“等考完试的……”声音珍重而克制。
周未无比确信,这一句绝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有说完的前半句,后面拖着一道填空题的留白横线,内容随他怎么填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