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姨,我哥的东西都收在北边房子里吗?”周耒问正在整理换季杂物的保姆。
保姆把几只大整理箱搬上平板车,稍一寻思答道:“都在那边呢,还是少爷你亲自整理的,收好了没人动过。”
保姆知道周耒问的是周未,这小少爷可从来不管后头那位叫哥,谁也说不听。
想来也是,自从老周总生病、周未离家,老人术后恢复缓慢,身体精力都大不如前,这两年已经渐渐把牡丹城交给了姬卿打理。
姬卿不负众望,居然守成有功没出什么差池,几次针对性促销办得有声有色,任谁都能看出来牡丹城将来要落在这母子手里。
周回虽然是亲嫡孙,到底在市井小户家里养了二十年,风度见识不提,他那些乌七八糟的把柄早给姬卿捏得死死的,不能也不敢翻什么浪花。
况且这位大少一门心思跟家里要小钱,几万块都能把他打发得利利索索高高兴兴,压根儿没有夺权上位的觉悟。
老周总阅人无数,他这孙子是什么货色他能一眼从嗓子眼看到脚后跟,当初周未那么放浪他都没放弃过,如今也是同样的原因,他对周回不抱任何希望。
这样的局面,连仆佣都看得明明白白,周耒瞧不起周回,当年他哥随手往众筹平台捐几十万,半夜不睡偷偷学画;这货却能为了几千块卖家里落灰的砚台,然后花钱雇人替他期末考。
周耒那种脾气,没把周回绑起来当沙包揍已经算克制了,怎么可能开口管他叫哥。
周未离开周家,他的房间原封不动放了一整年,后面姬卿碍着周琛的面子做些表面功夫,借口给兄弟俩重新装修房间让周回搬进了一楼的大卧房。
只是周回现在住的那间原来是周耒的,周耒则搬进了原来周未的房间,他不想周回在任何意义上取代他哥。
姬卿嫁入周家,姬琎芾陪嫁了一套别墅在同一园区,只是没有周家大宅位置好,在北边,面积也小些,一直没人住,这么多年下来房价倒是翻了十几倍。
早前姬卿还提过,等周未订了婚就把那套别墅重新装修给他当婚房,这样两边住得近且小夫妻也自由些。
一个后母,做到奉出陪嫁这种份儿上的确令人感动,这话在周琛面前刷了不少好感,也没少让周耒嫉妒,所以周耒莫名讨厌那栋房子,平时绕路走。
既然是空置,姬卿掌家期间就吩咐佣人将些不常用的杂物收拾起来放去那边,好好一幢别墅给当成了仓库用。
“我帮你吧,”周耒拉起平板车,季姨跟在后面扶着,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周未会时不时跟佣人们主仆不分地玩闹,周耒可是从来端得高高的,这样平易近人倒是头一次。
东西沿路运过去,周耒对这房子什么格局都没了印象,等季姨打开门,有些惊讶。
这里装修简约,空间不大却摆设整齐,大概整个园子里再找不出第二间风格这么质朴的,室内开着通风,也没有久不住人的灰气霉味,倒像平常人家的繁杂条理。
季姨去归置东西:“太太很细心的,让按着各人的杂物分区收着,陈……以前大少房间的都收在二楼,等会儿要什么我帮你找。”
周耒四处溜达闲看,一楼卧室书房都塞满了,整面墙的收纳架,有过时的衣服鞋子,也有零碎的首饰摆件,竟然还有他爸的根雕,估计是雕得不满意随手乱扔那种,门后靠墙立了辆脚踏车,看样式也有年头了。
“我妈该不会有囤积强迫症吧?”周耒叹为观止。
“什么?”季姨对这类新词不了解,只琢磨个大概意思,“太太很念旧的,好些老物什舍不得扔,其实都是好东西,像那边衣服鞋子大多都是新的。也就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了,东西丢了不心疼,搁在从前那样的条件真是一根针一片布都是好的……”
季姨见周耒好奇地盯着她,突然住了嘴,脸上闪过失言的尴尬。
“季姨跟我妈还沾亲的吧?”
“远得八竿子难碰着,是太太心眼好拉把着,一直不嫌弃我们粗笨。”她撇清的意思,敛声不再多说。
关于姬卿的身世,周耒了解得也很少,知道她是外公收养的孩子,很小被收养,所以在姬家不十分遭待见,甚至婚后姬周两家都很少走动。
姬琎芾九十多往百岁数了,但近十年这位老人都瘫在高级疗养院里靠仪器维生,一子二孙移民海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保姆护工陪着。
周耒忽然发散地联想一下,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外祖家,会不会也像他哥家里那样,只是辛苦挣扎的普通人。
有人为了血缘重坠泥尘,有人斩断血缘一步登天。
见季姨不打算再说什么,周耒径直上二楼去,找他哥喜欢的那只龙猫抱枕。
咦?周耒转过楼梯,无意中扫了眼通向地下室的隔门,居然上了锁,是一把老式的弹簧铜锁,影视剧中用一根发卡就能捅开那种。
“下面藏了什么宝贝吗?”
季姨正在顺手做清洁,闻言看了隔门一眼:“太太锁上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倒是没让我们往里放过东西。”
女生都想要的秘密空间?周耒倒是听女同学聊过,想将来有能力了买一处小户型作为自己的专属领地,需要独处和放空不难理解,不过为什么选地下室呢,阁楼不好吗?还是觉得阁楼空间不够私密?
可这房子地下跟大宅不同,没有天井透光,连扇窗户也没有,独处实在太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