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转身,看向来人,“你来了?”
当男人眉目如画的容颜映入眼帘,原本萦着愁绪的眸子就好似遇到了一股拂面清风,一点一点将那抹愁雾驱散。
“我来拿南火草。”凤影墨直接开门见山。
女子微微一愣,“你要南火草做什么?”
“那你又要南火草做什么?”凤影墨不答反问。
女子眸光闪了闪,略略别开眼,“我自然有我的用处。”
“我也一样,也有我的用处。”顿了顿,凤影墨又补了一句,“我中毒了,需要它来解毒。”
女子一震,愕然看向他。
“你中毒了?什么毒?”一边急急而问,一边瘸脚上前两步,作势就想要探他的脉搏。
却被凤影墨不动声色避开,“你不信我?”
“不是,”女子摇头,幽幽道:“我只是想帮你看看,要不要紧。”
“给我南火草,自然就不要紧了。”
女子有些为难:“可是我……算了,今日在皇宫后山,若不是你,别说南火草了,怕是我也逃不了。”
女子一边说,一边自素衣的水袖中掏出一枚有着细长叶子的红草,递给凤影墨。
“谢了!”
凤影墨伸手接过,转身便走。
女子见状,秀眉微微一蹙,对着他的背影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什么要说的吗?”
凤影墨脚步未停,头也未回,只再次扬了扬了手中的南火草,低醇的嗓音被暮风送过来。
“多谢!”
女子垂眸弯了弯唇。
谢了,多谢!
茕茕立于风中,她徐徐抬眸,看向男人大步离开、渐行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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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捂着胸口,强忍着胃里不断朝上翻涌的腥甜,闭眼甩了甩头,再睁开眼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着。
麻木的、机械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是天色越来越暗了,还是她的视线越来越弱了,眼前的景物渐渐开始变得模糊。
钟霓裳,坚持住。
不能睡,也不能倒下去。
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一倒下去肯定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要找解药。
她要活下去。
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钟家的冤情还没有昭雪,父母大哥的仇都没有报,她还有霓灵要照顾,她不能死。
不能就这样死去。
想起霓灵,她似乎又恢复了一丝精神。
霓灵此刻应该已经躲起来了吧?
她一从皇宫后山下来,就给了点银子一个路人,让那人给她送了信给霓灵。
说出了点状况,让她出去躲避一段时日,不要呆在棺材铺,也不要去戒坊,她会跟她联系的。
之所以这样,她有她的顾虑。
因为在凤影墨这边,她是夜灵的身份,今日参加戒坊的比赛,也不过是代替哥哥夜离所为,若见霓灵还在,岂不是一切都穿帮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在陌千羽这边
,她失踪了,难保这个男人不会再用霓灵来逼迫她出来。因为他深知,霓灵就是她的软肋,比她的命还重要。
所以,她不能给他们胁迫自己的机会,她跟霓灵同时失踪,才最安全。
只是,解药在哪里呢?
她摇摇晃晃走着,借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黑时而亮的视线,四下看着。
她记得就是这座山。
以前她母亲就是到这座山上来采各种草药。
虽然,她知道,遇到像南火草这种千年奇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她还是要来找一找。
而且,她也可以找点对内伤有益的药。
凭着仅有的一点对医书上关于内伤药描述的记忆,她扯了一棵似乎是对内伤有益的草,只在衣服上揩了揩上面的泥巴,就塞进嘴里咀嚼。
又苦又涩,腥臭无比,她强迫自己吞咽了下去,又开始跌跌撞撞继续找。
可是,光线真的越来越暗,视线越来越不清明。
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就好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她都得咬牙拼尽全力。
在又不知走了几步之后,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栽扑在地上。
想爬起,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嘴角又有腥甜涌出,她倒在那里,身子微微抽搐着。
眼前是大地和绿草,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却也渐渐被血腥替代,她眼睫轻颤,无力地张阖。
意识越来越混沌,越来越淡薄。
看来,今日她是要死在这里了。
霓灵……
一团婆娑光影中,她似乎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母亲,还看到了她大哥。
他们对着她慈爱地笑,“霓裳,我们来接你了。”
不。
爹,娘,大哥,我还不能死。
我还不能死啊。
你们的大仇还未报,还有霓灵一个人以后要怎么办?
若你们在天有灵,就请赐予女儿活下去的力量。
女儿要活下去。
“既然要活下去,做什么还那么多废话?就不知道保存点体力吗?闭嘴!”
骤然一道男声响在头顶。
夜离一震,强自让自己恢复了一点神识。
那声音,好冷,就像是淬了冰。
可那声音,却又是如此熟悉。
虽然,她曾经只听过一次,却被她记了三年。
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也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
红彩满天,一片迷离光影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她的身边缓缓蹲下身来。
着一身墨色的鎏金滚边黑袍。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枚系于腰间轻曳的梅花形和田玉坠。
如三年前的初见一模一样。
是他。
真的是他。
虽然全身已然没有了一丝力气,但是夜离还是缓缓地、吃力地朝对方伸出手:“三爷……”
“让你闭嘴!”
又是那冷若冰霜的声音。
可夜离听在心里却是无比安心,就像是第一次他出现时,她觉得那是天下最好听的声音一样。
男人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
下一刻,她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陡然一轻,紧接着又是一暖,对方已经将她抱在怀中。
大概是躺在冰冷的山地上太久了,她觉得那怀抱好暖,像父亲的,也像大哥的。
她甚至起了贪念。
“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本事还真不小。”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可是大手却温热又干燥,他就那么用手掌替她揩着嘴角的血渍。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和指腹上的薄茧,带着微砺的触感。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他的脸。
然,有什么光线刺得眼眸巨痛,她怎么也睁不开。
唯有紧紧攥住他胸口的衣襟,不愿放开。
虽然看不到,所幸意识还残留。
虽然淡薄,却已足够。
她感觉到他将她抱了起来。
然后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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